颜云汐马厩救人之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将军府的下人圈子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并以一种隐秘而迅速的方式传播开来。
不过半日功夫,几乎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听说了:那个一向深居简出、阴郁自卑的大小姐,今日竟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冲进污秽的马厩,用几根金针,硬生生将从鬼门关口徘徊的马夫老王给拉了回来!连张府医事后都啧啧称奇,对大小姐的医术敬佩不已!
消息传到柳姨娘所在的“柔菊苑”时,柳姨娘正在绣一架屏风,闻言,手中细细的绣花针猛地一颤,险些刺破指尖。
她抬起眼,眸中那惯常的柔弱被一丝惊疑不定取代:“你说什么?大小姐……救了马夫?还会针灸?”
前来禀报的心腹婆子压低声音:“千真万确,姨娘!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说大小姐那手法,老道得很!根本不像个闺阁小姐!张大夫都看傻了!”
柳姨娘放下绣绷,纤细的眉头紧紧蹙起,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丝线。
颜云汐会医术?还是如此精湛的急救之术?这怎么可能?!
她从小看着颜云汐长大,那丫头十岁前被他们宠的十分单纯天真,只爱漂亮衣裳和首饰,对医书药理从未表现出半分兴趣。十岁毁容后更是自闭阴郁,连房门都不愿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学成如此厉害的医术?
难道是……林婉棠留下的什么秘密医书?可自己当年几乎将林婉棠的遗物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些寻常的养生方子,并未发现什么惊世骇俗的医典啊?
还是说……这丫头一直在藏拙?不可能,她那性子,若是真有本事,早就拿出来炫耀了,何必忍受这么多年太子和众人的鄙夷?
柳姨娘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安。颜云汐最近的转变太大了!宫宴上的冷静机智,如今又突然显露医术……这绝不是什么“想开了”能解释的!
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母亲?”一旁的颜云柔也听到了消息,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大姐姐她……何时学的医术?这……未免太惊人了。”
柳姨娘回过神,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异色,重新挂上那副温婉担忧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是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或许是汐姐儿这些年闭门不出,静心钻研的吧?能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只是……这医术岂是儿戏?马厩那等地方又脏又危险,万一出点差错,可如何是好?她身子才刚好些……”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又在不动声色地暗示颜云汐行事莽撞,不顾身份。
颜云柔立刻领会,附和道:“母亲说的是。大姐姐也是心善,可毕竟身份不同,还是该爱惜自己些。若是传出去,只怕于名声有碍……”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的警惕和忌惮,却同时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