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吧里的霓虹像被揉碎的玻璃，扎在雨菲眼里。她捏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男友朋友圈的定位——和她报备的“加班”地址隔着三条街，配图里却有只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正握着她送的那支钢笔。

冰啤酒在杯壁凝了层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没忍住的眼泪。她仰头灌下一大口，泡沫呛得喉咙发紧，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反而让心里的空洞更清晰。邻桌情侣笑着碰杯，女孩发梢沾着的水珠，和她来时淋的雨一模一样。

“再来一杯。”雨菲把空杯推到吧台前，声音发哑。调酒师看了她一眼，没多问，转身调了杯颜色更浓烈的鸡尾酒。酒液滑过舌尖时带着点苦，像她刚才反复编辑又删掉的质问信息——问了又怎样？答案早就写在那只突兀的手上了。

不知喝到第几杯，雨菲的视线开始发飘。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噼啪响，她扶着墙站起来，只想找个地方躲躲这场狼狈。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她晕乎乎地登记，前台递房卡时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只攥着那张硬卡片，顺着走廊找房间号。

“302……应该是这儿了。”雨菲把房卡插进卡槽，绿灯亮起的瞬间，她几乎是跌着撞进去的。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浴室透来的一点微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陌生的男士香水味。她没在意——醉意已经裹住了所有感官，只觉得床又软又大，她脱了鞋就往床上倒，脸埋进枕头时，还模糊地想：“终于能好好睡会儿了……”

而此刻，床上的男人正意识昏沉。宏正今晚陪客户应酬，喝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头重得像灌了铅，四肢也软得使不上劲。他勉强让司机送自己来酒店，刚躺上床想缓一缓，就感觉到身边陷下去一块，接着有带着酒气的温热身体靠了过来。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掀不开，只能模糊地闻到一股清甜的栀子花香——是女孩头发上的味道，混着酒精的烈，意外地不刺鼻。雨菲不知道自己蹭到了他的手臂，还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像迷路的猫找到了临时的窝。

宏正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拉扯，药物的作用让他无法完全掌控身体，而身边人的体温像藤蔓，缠得他心口发紧。雨菲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手腕，那点微弱的触感，在混沌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想推开，却听见身边人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像在哭，又像在梦到什么是的。

窗外的雨还没停，酒店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交缠。雨菲醉得彻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错了房间，只觉得身边的温度能驱散心里的冷；宏正则在药物与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任由身体的本能盖过了理智。

夜色浓稠如墨，把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困在了这场由背叛、醉酒和意外织成的雨夜里。当晨光终于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措手不及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