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跌跌撞撞冲出竹林时,锁骨处的噬心蛊还在灼痛。他扶着老槐树干呕,喉间涌上的腥甜混着幽冥草的甜香,像吞了口淬毒的蜜。袖中那包威熠给的迷魂散泛着绿光,硌得他掌心发疼——那是能让孩童灵识昏睡的毒,比幽冥草更狠,能直接伤了蓝清浛的灵识根本。
玄夜兄长……我很快就能让你活过来了……
玄夜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草叶上。可脑海里总闪过蓝清浛趴在窗台上的模样:小丫头举着洗好的野果,眼里的光像碎了的星星,掉在地上时,连滚都舍不得滚远。
识海里突然传来威熠的威压,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危熠上神事情办得如何?蓝清浛的灵识可有异动
玄夜已……已把香囊送进去了。
玄夜咬着牙,强行压下翻涌的悔意
玄夜容隐只布了结界,没多问。
危熠上神没多问?
威熠的声音带着冷笑
危熠上神他是在硬撑。
识海里突然传来一段画面——是蓝湛在竹林深处,用灵力悄悄梳理蓝清浛房间的气息,左肩的黑气顺着指尖往下淌,却在触到窗棂时立刻收回,怕惊扰了屋里的孩子。
危熠上神他护着那孩子,却又不敢靠近。
威熠的声音裹着恶意
危熠上神再去把迷魂散放进她的米粥里。等她灵识昏睡,容隐必然会动用神魂之力相救,到时候离魂散的毒就能趁机侵入他的神魂——这才是你的复仇
玄夜可这会……
玄夜的声音发颤
玄夜会废了她的灵识……
危熠上神废了才好!
威熠的声音陡然变厉,噬心蛊瞬间发作,疼得玄夜蜷在地上
危熠上神你忘了玄辰是怎么死的?忘了你这六百年被仙门唾弃的日子?容隐欠你的,欠玄辰的,都要从那孩子身上讨回来!
疼痛压过了最后一丝犹豫。玄夜攥着迷魂散,踉跄着往竹舍的厨房挪去——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兄长,为了六百年的恨。
静室里,蓝清浛的呼吸越来越浅。
魏无羡坐在床边,指尖泛着淡金色的凤羽灵力,一点点探进女儿的灵识。幽冥草的甜香像层薄纱,裹着细小的毒刺,稍一触碰,蓝清浛就会皱着眉哼唧,小身子往被子里缩,嘴里含混地喊
蓝冰,字清浛父亲……别锁门……
蓝湛(容隐)怎么样?
蓝湛站在门口,白色衣袍上的血渍又深了些。他刚从竹林回来,左肩的绷带渗着黑血,离魂散的毒还在往心脉爬,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魏无羡(卿羽奕)只能暂时压着。
魏无羡收回手,额间的凤羽印记还在发烫
魏无羡(卿羽奕)这毒太阴,我的血脉之力只能护住她的灵识,没法根除。
他抬头看向蓝湛,眼底满是疲惫
魏无羡(卿羽奕)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躲着她?
蓝湛的目光落在女儿苍白的小脸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他想走过去,想替她擦去眼泪,可指尖刚抬起,就想起身上的离魂散——万一沾到她,只会让毒更重。
蓝湛(容隐)我去查玄夜的踪迹。
蓝湛转身要走,却被魏无羡拉住手腕。他的手很凉,指尖抖得厉害,像在克制着什么。
魏无羡(卿羽奕)你伤成这样怎么查?
魏无羡的声音带着怒意
魏无羡(卿羽奕)哥和苍溟还在南溟祭坛,说不定已经找到玄夜的线索了!你现在该做的是疗伤,不是硬撑!
蓝湛刚要说话,屋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两人冲进内屋时,看见蓝清浛滚落在地,小手攥着床单,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焦点——幽冥草的毒终于发作,搅乱了她的灵识。
魏无羡(卿羽奕)清浛!
魏无羡抱起女儿,凤羽灵力疯狂涌入她体内。蓝湛也冲了过去,伸手想碰女儿的额头,却在指尖快要碰到时猛地缩回。他看着魏无羡用血脉之力护住蓝清浛的灵识,看着女儿的小脸慢慢恢复血色,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左肩的伤口突然剧痛,蓝湛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咳出一口黑血。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被风吹干,只留下个深色的印子,像道永远抹不去的疤。
南溟祭坛的阴影里,容景的天帝印正泛着金光。
苍溟蹲在祭坛中央,指尖拂过地上的魔纹——那纹路歪歪扭扭,带着玄夜独有的灵力波动,边缘还沾着点北溟海底的淤泥,和玄夜之前留在断尘崖的痕迹一模一样。
尊神苍溟是玄夜没错。
苍溟的声音凝重,他捏起一点魔纹的粉末,掌心泛起清光
尊神苍溟只是这魔纹里掺了魔族的气息,他应该是投靠了北溟的魔族,才能弄到幽冥草和锁灵砂。
容景的帝眸冷了下来。他想起三个月前蓝清浛长命锁上的寒蚀,想起断尘崖上离魂散里的锁灵砂——玄夜一个废仙,能调动这么多禁物,背后必然有魔族撑腰。
天帝容景北溟的魔族最近异动频繁。
容景的天帝印亮起,印文扫过祭坛四周,逼出缕缕黑气
天帝容景看来他们是想借玄夜的手,扰乱凡间,再趁机突破天界的结界。
苍溟的定坤钟突然轰鸣,钟身映出幅画面——是玄夜在北溟海底,跟着个穿黑袍的魔族修士采摘幽冥草,那修士的脸被魔气遮着,看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见腰间挂着块骷髅头玉佩。
尊神苍溟他背后的魔族不简单。
苍溟的声音发颤
天帝容景那玉佩是北溟魔族‘骨煞’的标志,骨煞最擅长用毒,之前天界有三位仙君就是被他的毒所伤。
容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转身,天帝印化作道金光,往修仙界的方向飞去
天帝容景必须尽快通知阿隐!骨煞的毒霸道,清浛还在受幽冥草的苦,不能再让玄夜和骨煞联手!
苍溟紧随其后,定坤钟的钟声穿透云层,像道警钟,在三界回荡——他们都以为,自己追查到了“幕后黑手”,却没看见,祭坛深处的阴影里,威熠正用折扇挡着半张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玄夜终究还是来了。
他躲在静室的厨房外,看着魏无羡把米粥盛进碗里,端给屋里的蓝清浛。掌心的迷魂散泛着绿光,像颗毒瘤,烫得他指尖发麻。
玄夜只要放进去……只要放进去,蓝湛就会乱……兄长就能活过来……
玄夜喃喃自语,刚要推门,就听见屋里传来蓝清浛的声音。
蓝冰,字清浛爹爹,父亲呢?
是刚醒过来的沙哑,带着委屈
蓝冰,字清浛父亲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昨天不该哭的……
魏无羡(卿羽奕)没有,你父亲去给你找糖了。
魏无羡的声音很温柔
魏无羡(卿羽奕)快喝米粥,喝完爹爹给你讲兔子的故事。
蓝冰,字清浛可是……
蓝清浛的声音低了下去
蓝冰,字清浛父亲昨天都没抱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浛浛了?
玄夜的手停在门把上。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这样问过玄辰
玄夜兄长,天帝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那时玄辰笑着揉他的头,说
玄辰阿夜这么乖,谁会不喜欢?
可玄辰死了,死在他以为“公正”的天规下,死在容隐的剑下。
噬心蛊突然疯狂发作,玄夜疼得倒在地上,掌心的迷魂散撒了一地。绿光落在草叶上,瞬间将草叶灼成了灰——这毒的霸道,比他想象中更狠。
玄夜不……不能这样……
玄夜捂着胸口,意识渐渐模糊
玄夜兄长不会希望我伤孩子的……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往竹林外跑。刚跑出去没几步,就撞见道黑袍身影——是威熠,只是他此刻遮了面容,只露出双泛着魔气的眼睛。
危熠上神你要去哪儿?
威熠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泛着黑气
危熠上神你的任务,还没完成。
玄夜我不做了!
玄夜猛地后退,眼里满是恐惧
玄夜这不是复仇!这是在害命!你骗我!
危熠上神骗你?
威熠冷笑,指尖的黑气化作条锁链,缠住玄夜的脖颈
危熠上神从你答应我的那天起,你就没资格回头了。
锁链越收越紧,玄夜的脸涨得通红,却突然笑了——他猛地攥紧拳头,体内的噬心蛊突然炸开。这是他最后的灵力,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
玄夜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用我的手伤孩子!
轰——
魔气与灵力的爆炸声在竹林里响起。威熠被震得后退半步,看着玄夜的身体渐渐化作飞灰,只留下块半旧的玉佩——是当年玄辰送他的,上面刻着个“辰”字,没有任何指向他的痕迹。
危熠上神蠢货。
威熠捡起玉佩,指尖的魔气将玉佩染成黑色,随手丢在地上
危熠上神不过……没关系,棋子没了,还能再找。
他抬头望向静室的方向,眼底闪过疯狂。玄夜死了,正好可以嫁祸给容隐——让容景和苍溟以为,是容隐为了护女儿,杀了玄夜,彻底乱了天界的判断。
而静室里,蓝清浛刚喝了口米粥,突然指着窗外
蓝冰,字清浛爹爹,那里有光!
魏无羡抬头,看见竹林深处炸开团黑气,紧接着是道金光——是容景的天帝印!他刚要起身,就听见蓝湛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
蓝湛(容隐)魏婴,清浛!快离开这里!玄夜背后的魔族来了!
蓝清浛听见父亲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挣扎着要下床
蓝冰,字清浛父亲!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蓝湛浑身是血地冲进来,背后追着道黑袍身影——是威熠,他故意露出腰间的骷髅头玉佩,模仿着骨煞的气息,手里还捏着那块染黑的玉佩
危熠上神容隐,你杀了玄夜,还想护着这孩子?今日我便替骨煞大人,取了你们的命!
蓝湛猛地将父女护在身后,避尘剑亮起寒光。他看着那骷髅头玉佩,看着对方身上的魔族气息,只当是玄夜背后的骨煞来了,却没注意到,对方袖口一闪而过的银灰色——那是天界上神独有的衣料,藏在黑袍下,无人察觉。
左肩的伤口再次剧痛,离魂散的毒顺着经脉往上爬,快要缠上他的神魂。但蓝湛死死握着避尘,声音坚定
蓝湛(容隐)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她们。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魔族骨煞,而是那个藏在天界阴影里,从六百年前就布下这局的威熠上神。而容景和苍溟还在往凡间赶,满心都是“阻止骨煞伤害容隐一家”,对真正的幕后黑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