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

树下，一位老人躺在藤椅上，静谧而安详。

门外陆陆续续响起孩子们的嬉闹声，领头的大孩子程若曦轻敲大门，久久未能得到回应便推门而入。小镇上的人老实憨厚，自然不必担心人身安全。

今天是周六，孩子们都不用上课，于是便约定好一起到林一婆婆家听故事。可是林婆婆一般会早早准备好一切在故事桌旁等他们到，今天却是有些反常。

“林婆婆，您在吗？”程若曦开口，无人应答。

大一点的孩子都去杂物间搬板凳，小一些的孩子便围在故事桌旁，盯着那一桌吃的，竟是出神起来。

程若曦走向树下的藤椅，看见老人还在睡觉也不好打扰，余光瞥见旁边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收音机，压着一张纸条：录音机里有今天的故事。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透过树间的缝隙照到老人的脸庞，却是毫无血色。程若曦似是明白了什么，只是默默转头走向故事桌，安顿好小孩子们开始听故事……

录音机打开，缓缓传出他们都熟悉的女声：今天要讲的故事是《小兔子和小熊的故事》……小兔子最终离开了小熊，小熊最后除了小猫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今天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再见。

故事讲完，是到了中午，小孩子们都疑惑：“为什么林婆婆还没有醒啊。”程若曦也只是道：“她太累了，所以要睡很久很久。”

孩子们也没多问，于是结伴回了家吃午饭，程若曦便留下收拾残骸。

录音机并没有关，程若曦希望能从其中穿出除了故事的其他内容，又希望那可以从林一口中亲自说出来……

“若曦，还在吗？”程若曦猛地抬头望向声源，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录音机，而不是藤椅上的那位老人。

“若曦，麻烦你了，带我去找你的父母吧，我有些事要麻烦他们，抱歉。”还是录音机中传出的声音，程若曦自嘲的想：我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关掉录音机，再收拾了垃圾后，程若曦抱起录音机朝着家中走去。

程父程母正坐在沙发上等着程若曦回家后开饭，程若曦到了家中只是一句“录音机里有林婆婆留给你们的话。”，便一言不发朝自己房中走去。

程父程母也没多问，打开录音机听了起来……那是一份遗言。

大致内容如下：若曦爸妈，对不住了，可能有些吓着孩子了吧。我现在应该已经离世了，主要是想请你们帮我打理一下后事。我的体检报告并不乐观，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上天馈赠了，我自觉时日不多，便想着结束生命。选择在这么多小孩子面前死掉，是想着有若曦在我不至于尸体腐烂，也想有人能够记住我……原谅我的自私，对不起。我留有棺材本，在给孩子们装糖的小布袋里，里面有银行卡，密码是9****6，留着给孩子们买吃的，供孩子们上学吧，有人如果生活困难也可以拿出来用，我都死了，钱给我留着也没用。屋子里的东西，你们看的顺眼就拿，觉得晦气就烧了吧。书桌下的那个盒子跟我一起埋了吧，我换好衣服，就不用多改了。抱歉，麻烦了……

两人对视，没有什么话可以表达他们当时的感觉，只有那一眼眶的泪说出了他们有多难受。

在打开木箱子的时候，程母的眼泪便忍不住的掉落。他们从来不知道林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一直活在纠结中。她有能把身体调理好的费用，可她想早些见到她的向先生……她觉得都活这么久了，已经够了……她的生命停留在了五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