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大瓜,我刚刚在办公室门口听到梁思成的妈妈去世了!”
“真的吗?”
“原来是个没妈的。”
“能做出这种事的,还能是什么好货色?”
论坛里又出现“梁思成的母亲去世的帖子”,内容就是除去梁思成的班群消息,更有甚者还扒出了梁思成母亲的消息。
人们享受着从取笑他人痛苦上所获得的一些快乐感,对于制造舆论的人们来说这些只是最平常的八卦趋势,而对于深陷舆论的人们来说,这些舆论就是重重压在他们身上的潭底石。
梁思成从舞蹈室出来后,就去了他和妈妈最常去的公园。天上的云呈现出一种灰白色,淡淡地挂在蓝色的天空上。
公园里,最美的就是整齐种植的樟树。在黄昏变为黑夜的时间里,每看一眼,它都会变换色彩。这会儿,树干在一片耀眼的白色中闪烁,树干与树干之间顺滑、轻盈地飘动着淡绿色的叶子。
而在下一刻这一切又变幻成了一片发着乳白色光的黄色,银光闪闪地从旁边照过来,轻轻擦去了叶子的颜色;然而当云挡住太阳时,这片黄色又从某处开始渐渐变深,几乎变成了黑色。
等到白云如同幽灵般拂过林间,飞向天际时,树叶又逐渐染上了春天的郁郁绿色,树干间又变成了生机勃勃的黄色。
自从妈妈过世后,他时常沉醉于这种由最轻柔的光和透明的影带来的游戏。忽然天就开始下起了雨,一下子就把他从这种游戏中给抽离了出来。
没有征兆的,绵绵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豆粒大的雨点砸得头生疼,梁思成居然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十分清醒,于是就冲进雨里淋了个痛快。
他在雨里笑着,雨和树就是他的伙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想要强烈涌出的勇气,不管是面对过去,还是面对现在。
第一口热粥送到嘴里,梁思成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喝完粥后,从医疗箱里拿出体温计测了测体温。
三十七度五。
还好只是低烧,他又从医疗箱里翻出退烧药,就着冷水喝了下去。接着就昏昏沉沉地走进卧室,稍稍给自己盖上被子就睡去了。
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事沉沉入睡了。
世界静悄悄。
当太阳从云边露出来后,这才宣告了一夜已经过去了。
在听说了昨天的事之后,只要是进到教室里的人就自动围到一起,逐渐就形成了以赵志为中心的圈。
赵志在中间大声宣扬着,“这事保真!昨天我被陈志勇叫去训话,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陈志勇和梁思成在吵架,我就偷偷躲在门边,这一躲就听了个大瓜。梁思成亲口承认他妈去世了,当时他还和陈志勇打起来了!”
“怎么可能!梁思成这瘦瘦高高的样,这么能和陈志勇打起来?”
“你不信是吧?那我就来给你演出来!”
赵志随机抓住了一个男同学的领子就开始演起来,“我妈妈没去世!我妈妈…”
梁思成一进门就看见了这副情境,众人见他进门,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赵志还在沉迷于他的“戏”里,被抓住领子的同学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
赵志还以为是弄疼了他,松开手,翻了一个白眼,“这就疼了?我还没用力呢。”他一转身就看到梁思成,他心虚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途中还打了别人一拳。
梁思成径直往赵志桌子前走去,众人都默默惊叹。平常无论怎么侮辱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而今天却有了反应。
不过大家都觉得梁思成又是要被欺负的那一个,几个好事的人已经悄悄站好了位置想要最近距离的观赏这一场闹剧。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赵志装着懵。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梁思成一拳砸在赵志课桌上,赵志被吓了一大跳。
赵志壮着胆子,站起来,叉着腰,“怎么了?难道你没有妈妈不是事实吗?真是的,这么较真干什么?要是你感觉有被冒犯到,我大不了和你道个歉嘛。对不起。”
梁思成看见赵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骨上,赵志第一次被人打,接着就开始反击了。
赵志一拳揍到了他的颧骨上,梁思成直接把赵志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揍着。赵志就是带头欺凌他的人,每揍一拳,梁思成就想起来赵志对他做的一件事。
众人见事情的走向不对了,连忙将两人扒开。有人看不过去了,开口为赵志说话,“果然是没妈的孩子,一言不合就开始打人。”
“那你们欺负我的时候,你们有想过自己有妈妈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开始跳出来,“我们欺负的可是你这样品德败坏的人。”
“你们都有证实过这一切流言吗?我喜欢男的,是真的吗?偷东西,是真的吗?”见众人都没有说话,梁思成继续说,“既然都不是真的,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是品德败坏的人呢?”
众人一片沉默,许久才有声音出现,“你喜欢跳舞、长得白净,和我们完全不同…”估计是越说越心虚,还没说完就消失了。
“赵志,我知道你撺掇这些事都是为了张武。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我从没有耍小手段让张武进局子,是张武自己猥亵女生进了局子。当日我出现在派出所就是为了给受害者提供人证和物证。”
赵志一听,人都懵了。张武只是告诉他是梁思成害他进的局子,竟没想到是自己猥亵女生进的局子,梁思成仅仅是帮助受害者作证。
“再说了,喜欢跳舞,长得白净是罪吗?”
听到梁思成的质问,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紧接着上课铃就想起来了,这场闹剧才算真正停止了。
消化是需要时间的,梁思成也心中也十分忐忑这样反抗的后果到底会是什么?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梁思成第一个走出了教室,他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还没走出多远,他就被人攀上了肩膀。
“阿成,一起吃饭吧。”
阳江吃完第一口就向梁思成说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
梁思成夹了阳江一块炸猪排,“原谅你了。”
或许,约饭就是化解关系的第一步。
长得美丑不是罪;向自己喜欢的事努力不是罪;只有道德败坏伤害他人,才是真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