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着车站的白铁皮屋顶,在向人们宣告着自己的降临。
时悠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厚实的冬衣里,想尽力暖和一下冻僵的脸庞。
她感到脚似乎已经麻木了,于是在四处开裂的水泥地上跺着脚,保持着自己的血液循环。
她闷闷不乐地盯着光滑的、黑黝黝的铁轨,上面散落着薯片的包装袋和破雨伞的残骸。
火车已经晚了许久,而她十分钟之前就心急火燎地赶到了。
现在,她除了站在这里盯着铁轨发呆,感受自己身上的热气一点点消散之外,无事可做。
雨势愈来愈大,时悠撑着一把淡蓝色的雨伞站在雨幕中,看起来有些孤独。
这可真是倒霉的一天啊。
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时悠的出身极好,父亲是出色而又极其成功的企业家,而母亲则是医学方面的权威专家,好的家庭环境让父母给予她极高的期望。
她从小就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从小到大,从未让父母失望。
家教实在是太过于严厉,今年时悠已十六岁,负重不堪的日子过了十六年。
今天,时悠终于决定离家出走,逃出了那个所谓的,让她厌烦和恐惧的“家”。
本想离开家就去找白虞,那是她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谁知才离开十分钟,父母就发现她不见了,时悠慌不择路,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个破旧的火车站。
时悠从小就是个路痴,再加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她决定先离开A城,于是便买了一张通往B城的火车票。
车现在在哪儿呢?时悠心想。
正在这时,车来了,如同一个身着锈迹斑斑铠甲的骑士呼啸而来。
一进入车厢,时悠的眼睛就向左右扫了一眼,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人——酒疯子啊、怪人啊,想把一生的故事都讲给你听的人啊以及那些非要和你一起探讨人生意义之类大道理的人。
不知为什么,时悠乘坐交通工具时,总能吸引这些人的注意。
今天她的烦心事太多了,所以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时悠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浅睡眠状态。
大约三十分钟后,时悠慢慢醒来,拿起自己随手放在口袋中的淡白色手机,准备给白虞发一条短信。
在她按下发送键时,窗外一片漆黑。
好长的一条隧道,她想。
手机屏幕上一直滚动着“发送中”的字样。
这行文字滚动了三次之后,手机发出了嘟嘟的提示声:发送失败。
她有些荒唐地努力把手机举到头顶,尽管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
他们现在还在隧道中,手机信号不可能穿透那么厚的岩石。
她的手臂高举在空中,像一个微型的自由女神像。
当那件事发生时,她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灯光熄灭了,声音炸裂了,世界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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