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常
陆常我并不是它的主人。
陆常淡淡地瞧着它,见它在她的抚摸下略微瑟缩起来。
陆常从未这样抚摸过它,事实上,它从来都只是一厢情愿地粘着他。
往日种种春夏秋冬,像雪泥鸿爪一般浮过眼前,陆常不由得露出淡淡笑意。
宋颐回头去看他,正巧看见他低睫浅笑的模样,秀眉薄唇,月光投在他的眉脚,让他看起来就如戏本里一等风流的世外公子。
真的,很好看啊。
等宋颐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小狐狸已经跃出自己的臂弯,回到他身边去了。
陆常见它回来,颇为犹豫,但最终还是抬了抬手,在小狐狸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
陆常(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宋姑娘,劳烦你过来。
宋颐哦。(依言走到了陆常面前,蹲了下来)何事?
陆常即便姑娘身手过人,出门在外时,也要小心一些。万一我们落在旁人手中,银票细软必定是保不住的……
陆常(从怀中取出一枚珍珠耳钉)这枚珍珠,像这样拆开时,背后有个印记,也同我给你的那枚戒指一样,可以在联号的钱庄里取出不少钱。
说着,陆常把拆开的耳钉重新合在一起,顺手将宋颐耳上的银饰取下,把珍珠耳钉戴在上面。
宋颐原是想躲开的,陆常动作不快,若稍微往后退一退,相比他即刻就会停下。
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
陆常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面前慢慢放大,指尖碰触到她的耳垂,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凉意和药香。
陆常姑娘戴着耳饰是再寻常不过的,这珍珠也不值什么钱,一般人不会注意这个。
陆常话毕,才忽然意识到此举不妥,烫手一样的缩回了手指,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
陆常……抱歉。
宋颐此时已然愣在原地,见人缩回了手,她的脸也不知怎的稍微红了红,抬手摸了摸那珍珠,切工精炼,触手生温。
宋颐无…无妨。
陆常赶忙将手上她的银饰放在她脚下,手心还残留着耳饰上她的余温,鼻息之间隐隐绕着淡淡的香。
不是巫山上的香。
大约是她身上的。
但他做的事实在有些荒唐,陆常手指不由得握紧。
陆常(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薄凉)我回去了,明日就要启程,你也早些歇息。
宋颐先他一步起身,见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竟一时不知是该扶还是不该。
或许,也觉得有些荒唐。
陆常似挣扎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额边又冒了汗,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喘息不匀,动作却不曾犹豫过半分。
宋颐赶忙给他让了路。
见他如此,宋颐心中竟想,从前的他,应该也是叱咤风云搅弄乾坤的吧。
可如今……
似乎有些明白他的决然了。
陆常缓慢地往回走着,身后小狐狸也和往日一样默默地跟着。
这小狐狸从前还有些怕人,只敢偷偷地瞧他,他也从不去搭理,过了段时日它才大着胆子凑近。
他一开始不许它贴的太近,但后来它总粘上来,一双湿润眼睛关切地瞧着他。他竟不知该如何赶它,便也随它去了。
陆常略侧过头,想再看它一眼,却和宋颐四目相对。
宋颐见他回头,竟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的心思又被人看穿。
他是骄傲的,是这巫山的主人,他不会希望她同情他。
她的手不自觉攥起衣角,脸似乎也急得有些发红。
就像一个怕被责罚的孩子。
陆常……多谢你。
他明白,她不害怕自己,她是生怕会一不小心伤害到他。同情和怜悯他并不需要,但终归难得。
陆常今晚好好睡吧。
说罢,人已隐没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