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恶化

今天很奇怪…不如说，是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明明是开心的事，却一下子像是被什么拉入深渊，看着头顶的阳光越来越黯淡，最终缩小成一个圆形的光点，高高悬挂在视野中央，不断提醒着我自己离地面有多远。

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我是个开朗的人。确实，在他们眼中，我不拘小节，不论和谁说话都是笑着，有时也乐于为大家埋单买奶茶。我从来都不懂如何拒绝。就算自己手上一堆ddl，朋友问我题目或是帮忙做ppt，有新的任务问所有人有没有时间，这些到最后统统都会压在我的身上。所以不管是老师还是朋友还是同学看来，我都是个“好人”。当然，字面意义上的好人，没有爱情中的那层含义。毕竟，都忙成这样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我明白自己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我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怕别人会因为一次的拒绝而讨厌我，远离我。所以我一直扮演着那个“我”，那个永远“善解人意”，“乐观开朗”的“我”。可是即便被大家认可，被朋友喜爱，我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

我有没有做好？他们会不会生气？我该不该做这个，或者是…？

……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在我心中盘旋，我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们，但我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在我心里的黑暗处不断哀鸣，等待着我崩溃的那一瞬间。

最近的学习成绩也下滑了，老师也找我谈话。确实，我本来不该考成这副样子，至少“我”不会。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毕竟从前都是这样过来的；然而又好像理所当然，我已经快被各种任务堆得喘不过气来了。我不知道该放弃哪些，于是我还是决定再继续硬扛一段时间。过了这一阵就会好的，我安慰自己。

她关闭了文档，去了厨房。每晚的牛奶是例行公事，但红茶不一样。她的母亲曾试图将她最喜欢和最讨厌的两者混合，她也试图接受——失败了。牛奶完全剥夺了红茶的苦，然而这正是她所追求的；喝上去寡淡无味，除了尝试的第一口，剩下的全被她倒进了下水道。那晚牛奶红茶的味道在她口腔里挥之不去；于是她失眠了。她看着天空从靛蓝慢慢变浅，像是一滴颜料滴进清水，晕染出好看的色彩；慢慢的又出现了橙色和粉色，那是朝霞。

今天她突然反常地想起这件事，并且很神奇的，想要再尝试一遍。烧开热水，热水壶的按键“啪”的一声弹起，氤氲的水汽弥漫，模糊了她的双眼。拿来茶包，浇上热水，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牛奶——这大概是她平生第一次主动拿牛奶了——倒了一小勺进去。纯白和血红很快融合，变成一种类似牛奶咖啡的淡棕色。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尝了一小口，然后和上次的动作一样，把剩下的全部倒进了下水道。她上了床躺在被窝里，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发呆。明明已经刷了牙，嘴里那股淡淡的味道仍然存在。

今晚又要睡不着了。这样想着，她融入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