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没有路，只有一片汪洋，海水是深黑色的，看不到它底部狰狞的模样。
“林君念，林君念……快过来呀——来吧——”
不知是谁在呼唤她，她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她没有察觉，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浅笑。
前方不知哪一步踏入深渊，意识叫嚣却无法拉她回去。
“林君念！”
少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是瑶琳在叫她。
她转过头，
却没注意脚下一滑，
失足，
她湮没在浪涛里。
……
【组织训练场】
“砰”
“啧，怎么又打在5环？”林君念有些懊恼
“手抬高”瑶琳伸出两根手指托着她的手腕，脚尖又轻轻点了点她的脚跟。
“两脚分开些，你身体重心太靠前了，再来一次。”
“砰”
“好，有进步，但还不够。”
瑶琳绕到林君念身后，把着她的手。
“握枪放松准星与目标对齐了再扣扳机。”
林君念此时被瑶琳半环住，她的呼吸向来很轻，像夜里猫的脚步不易察觉。但此时二人距离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林君念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气散落在耳畔，搔痒似的悄声说话。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肩部。
“别乱动，不想误伤就给我专注点。”瑶琳语气严肃地低声提醒。
“砰”
“八环！”林君念惊喜地转过头看向仍不苟言笑的上司。
“记住动作要领，继续练。”
“啊？姐—我都练了一个上午了，要累散架了，休息一会儿行不？”
“不行。”
果然自家上司冷口冷心。
“话说我呆在信息部那么久了，你怎么只让我练枪法啊！”
瑶琳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回她：
“学这个？你会？别连头还没开始秃呢，先叫对手一枪子儿崩了，到时候别指望我会救你。”
瑶琳并非没试过教她，但看到她那死活不开窍的脑袋，最终决定“曲线救国”，先教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组织里保命。
林君念不满地向瑶琳撇撇嘴，继续练。发了几枪，又耐不住转头去看瑶琳在做啥。却见瑶琳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屏幕，她便厚脸皮地凑过去.屏幕上除了一连串人名外其余她什么也看不懂，还有那些人民后面跟的一个个“死亡”，白纸黑字，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这些人与林君念素未谋面，但却又那么熟悉，他们可能曾如她一样鲜活，但现在已归尘归土。
“姐，这是啥呀？”
“不关你的事。”瑶琳一把合上电脑盖眯着危险的眼盯着她。
“可是，姐，这名单我好像见过”
瑶琳难以置信地地挑了挑眉毛，厉声质问。
“在哪？”
“额……在……在Brandy那，只是透过实验室玻璃瞅到的，他笔记本放在桌上人在一旁忙。我只记得上面几个名字的，什么，松坂宗男、武石良雄……哦，还有一个，以前在日本很有名的将棋手，羽田浩司！”
林君念自顾自地说完，又凑过去。
“你知道的，姐，我眼神好，记性也不差，你别忽悠我了，这到底是个啥？”
是的，她的这位部下，在某些方面脑子挺灵光的，小聪明也不少，就算不告诉她，怕是也会想法子搞到。瑶琳叹了一口气，复又把电脑打开了。
“APTX4869，听过吗？”
林君念张了张嘴以示惊讶，这个名字，对组织的人来说已不陌生，传闻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看看屏幕前的死亡名单，虽未眼见，她已信了。
“这药的研制者叛变都被组织杀死了，当时留下的仅有一点资料由Brandy保存着，我手头资料有限，这名单我也是废了些功夫才弄来的，要研究这药物远远不够。”
“那，为什么不问Brandy要？”
“不要，恶心。”听到这个名字瑶琳眼里满是鄙夷，“还有，你傻呀，我什么身份你不知道，怎么可能冠冕堂皇地要来做研究？”
说到底，Rum的女儿终究只是个傀儡罢了，做什么都是“有承父命”。
像是想起来什么，她又补了一句：“你注意些，少惹那个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
林君念离开训练场时，内心莫名有些烦躁，这是她第一次见瑶琳一筹莫展的样子。她做什么永远自信又笃定，在君念心里，她是骄傲的。尽管有时在外人看来她冷漠地不尽人意，这也只是她不爱外露情绪罢了，若真心待人，她是从不遮着掩着。别的不说，起码，她把她保护得很好，与君念一批来的新人里，完整的，就她一人。
突然，她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她何不以身试险，看看能不能帮瑶琳把那资料搞来呢？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让林君念丢下了那被她踢了一路的小石子，脚步也不觉轻盈起来、
【3周后，B12实验室】
这是林君念在B12实验室前探头探脑的第26天，也是她深思熟虑运筹帷幄许久，决定动手的一天。经过几天观察，Brandy这人作息极其规律每日几乎是踩着点起床入睡的，一天都不出实验一步，只有在每周5晚8：30会去Rum那呆呆个小时，也就是说，她只有半个小时动手时间。
晚上，当分针移到“6”上的一刻，林君念，躲在墙背后，瞥到Brandy带着一份文件离开，她快速移到实验室门口，大门被加了密码。Brandy是有重度洁癖的，一天到晚都带着一副白手套，林君念压根没机会取指纹，只得试着输数字了，据她从酒保那收来的小道消息，B12实验室的密码每隔3分钟更新一次，在摩斯，凯撒移位，栏栅易位中随机抽取组合。林君念看着眼前一串符号，闭上眼翻了翻脑子，笃定地按了几个键，“确定”
“滴——”绿灯亮起，门开了！
别问怎么做到的，问就是死记硬背的，是的，林君念没啥长处自认为可以骄傲的，就这个自小拔尖的记忆力，靠这个能力在她十几年的背书生涯中帮了不少忙。在得知消息后，她找了大大小小相关的书一字不落地啃下来。
门一开，她立刻溜了进去，奔向电脑，插入U盘。林君念在瑶琳身边那么久也就学会了怎么最快地不着痕迹地把数据拷贝下来，拷数据期间她也不忘再找找其它文件。Brandy的书桌摆得很整齐，她翻得很小心，生怕弄乱起疑。
正翻找着，突然一张照片从一本书页中掉落下来。林君念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家上司，瑶琳！那句“不要，恶心”不禁浮现于脑海，胃部一阵翻涌，林君念攥了攥拳头，俯身要捡起照片。
“错误！错误！”电脑响起一阵警报。
什么？林君念吓得直起身，房间的光瞬间全亮了起来，将她暴露无遗。
“啪——啪——”循声望去，门口，Brandy站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好了，藏在角落里的小老鼠被抓到咯。”
林君念掩了掩明晃晃的日光灯，待眼睛适应后，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只手悄悄覆上绑在大腿内侧的手枪，余光向四周瞄了瞄，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谁料Brandy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林君念吃痛，手枪被甩得老远。
“呦，看看这是谁家的小老鼠见不得人。”Brandy阴阳怪气地说着，忽而凑近，狠厉地问道，“Bloody Mary让你来的？”
男人的脸突然放大，让林君念不觉向后躲闪，奈何Brandy把她死死抵在办公桌上。被问得急了，君念用力挣开他的手，双臂抱胸，强装镇定地怼上去。
“我没必要啥事都听那女人的，来找东西为我自己不行吗？为…为出人头地…不行吗？”
很拙劣的谎言，Brandy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绕过她取下电脑上的U盘，又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加载面。
“找APTX4869的资料。”Brandy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见君念伸手要抢又立马抬高手臂。林君念扑了个空，撞在他见识的胸脯上，她哀怨地抬头揉了揉微痛的鼻子。
“BOSS现将APTX4869全权交由我来负责，除了组织里别有用心的‘二五仔’想得到外，组织边缘成员只不过把她当杀人工具用罢了，你想出人头拿这个没一丁点儿用处。不过这药对BOSS来说可是意义重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君念不觉顺着他问了，又猛然觉得不对劲。
“不对，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Brand见女孩还算机敏，有一丝惊奇，他心情很好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为了……违逆时光的洪流。”
“什么意思！是让人重新活一遍吗？”
“接近了，看来你不想你头儿说的那么愚笨嘛。”
君念此时面对着过于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自动忽略了他那句无意的嘲讽。
“所以说你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东西，是吧？除非你真的是‘老鼠’①”
男人又一次暧昧地凑近逼问，林君念手快速抵住他的胸膛，反问道：“那你告诉我那么多干嘛，不怕我就是？”
“出于自信，判断你没这个胆量和本事，真装出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在组织里待那么久。也出于同情，一个组织里可有可无的角色，想有点作为，可惜自己上司不带带，自己跑到我这来求方法。”
Brandy的话很不中听，狂妄自大，林君念已觉谎言败露，心理更加恼火。刚想给这个人脸上来一拳时，又听他说：
“既然来都来了，我怎么能那么不绅士的让你空手回去呢。给你指条路，听说过‘core’吗？”
“那是什么？”林君念从未听组织里的人谈过，包括瑶琳。
Brandy不做声，转身从实验箱里捉住一只小白鼠，又取了支针管，抽了一点暗红色的液体，注射入小白鼠的体内，约莫一分钟后，他把小白鼠放在试验台上，从外褂口袋里取出手术刀。
“你要干什么？”
林君念未说完，手术刀尖上滴下鲜血，小白鼠血肉模糊的爪子便躺在试验台上。林君念还没来得及掩面，更令她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尚疼的吱吱乱叫的小白鼠的伤口正在愈合，只是一会儿功夫，一只幼态的、全新的爪子，又长了出来。
Brandy举着仍在滴血的手术刀，微微偏过头看向林君念，眼里，尽是欣慰与满足，还有几分扭曲的痴狂。
“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我们用智慧打造先进的装备技术来武装自己。”他对着惊魂未定的她开口，“但我们终究是根苇草，在那么多重大灾难面前任何负隅顽抗只会显得我们更加渺小。任何文明达到顶峰时便是走向毁灭，为了留在原地，我们必须不断奔跑②。而它，”
Brandy点点那瓶药剂，“使我们前进的核心。”
林君念听得有点懵，她又瞄了瞄试验台上活动的小白鼠，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问
“你所指的前进，就是那样的自愈再生吗？”
“这只是初步，我会一直充当这条道路上，虔诚信徒的引路人，也因此，我需要永恒的生命。这就是我要和Rum合作接手APTX4869的原因。”
“那你呢？”Brandy转过来，一步步走向林君念，将手轻轻覆在她头上，像一位牧师呼唤着他那迷途的羊羔，“放心，你不是一个人，你那头儿，也是参与者。”
“Bloody Mary!就她吗？还有谁？”
“没有，她是唯一成功的特例，但我要的是普惠。”
林君念任他这么按着自己，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APTX4869是这么让时光倒流的？”
“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但同时强化端粒酶的活性，从而增加细胞的增殖能力。 [1] 一般情况下会导致服用者死亡，极少数情况下却因为细胞自我破坏程序的偶然作用，使除了神经系统以外的骨骼、肌肉、内脏、毛发等的全部细胞都退化到了儿童时期或青春期。”
“那这个药物又是加快细胞分裂生长，提升人的自愈再生能力，二者不会起冲突吗？”
Brandy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小姑娘挺机灵的嘛，看来刚刚偷翻的资料没少看，记得不少。那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告诉我，怎么进来的？”
虽有些不情愿，但她最后还是道明了原委，只是说完不觉脸上发烫。
Brandy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相片，他没想到她是这样做的，他眯了眯那双危险的猫眼，看来小姑娘记忆力还不错，只是缺些点播，有希望形成记忆宫殿，就像——库拉索一样。
林君念看着Brandy盯着相片出神，良久才回答：
“你觉得我们科研组不会考虑到这个吗？我Brandy,从不创造，不完美的实验品。那，我的建议你考虑地怎么样？”
林君念瞅了瞅放在试验台上的U盘，她走向前，学者先前的样子，把Brandy圈在自己与试验台之间，眼疾手快地够到U盘，一脸得意地坏笑。
“这个给我拿走，我就加入。”
Brandy见她这般，有些不悦。她对APTX4869这么执着，说到底还是为了一她——Bloody Mary.
“好。”
林君念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答应了，生怕他反悔，急忙向门口走去。
“那成交。”
走时还不忘偷偷将那张瑶琳的相片顺走。
科一脚还未踏出门栏，一个黑色的身影笼住了她。
“喂，别这么急着走嘛，我还没告诉你什么时候开始试验呢，万一你跑了，我找不到怎么办，嗯？”
Brandy用手指勾住林君念手里的相片，下巴靠在她肩上，及其魅惑地问道：
“还有，你就这么走了，牵走这顺走那的，这波怎么看都是我比较亏吧？你打算，怎么补偿……”
？！
笙铃有话：①Gin Rum都爱称组织卧底为老鼠
②红皇后假说
③这个系列还没完，还有一个番外和一个后续，咱们下个月见（本鸽子石锤了）还有一件事，Brandy不是啥好人，姐妹们三观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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