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分之季

我没有考上大学。

6月对他们来说确实意义非凡，高考想必也是一种快乐，我却失败了；这点我并不意外。

坐我对面，双手合十，交叉十指的，是一个戴着铂框眼镜的男人；他用关爱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张明远，说说你的大学志愿吧。”

我看着他，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叫我来办公室，心里便也不像学时那样忐忑，直接说道：“大学……我读不起，也不想读。”

这男人只是一笑，似乎他早就知道我的回答，他说道：“以你321的估分，确实不能上个像样的大学。不过大学是一个平台，你也不用太迷信读书无用论，要知道，人只分两种，上过大学的，和没上过大学的。”

我说班主任，你在宣传什么思想啊？不要把你90年代的经历套在我们年青一代身上好吗？

我只能盯着他眼镜后的微茫眼神，事到如今，高中生涯也乏善可陈；气氛就像墙角的制冷空调，当室温已经低到一个阈值时，空调也失去了它本该的调节能力。

他又一扶铂金眼镜，说道：“老师的建议给你只是参考，你只要认真想想，不上大学你会不会后悔?”

我知道，没上过大学的人心里难免会时常想象若在当时，年青的自己上过大学而人生会从另一景象。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喜欢想象如果，大学这件事，我打心眼里不认为它够我的质变。

“我绝不后悔。”我铿锵有力地说道，“后悔是弱者的魔障，放弃是智者的心得。”

“唉，明远，你再回去好好想想。”他说道，“别我们这段话像是白说。”

我起身欲走开，打开了这扇门，就像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我深知，任何一个世界，都需要我去努力适应。

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上，心也如死水；学校的路面铺满了习题和教材，这是前天学生们返校的杰作。我倒是没撕书，在天黑之前，我把它们捆给了拾荒者。

总结高中彻底失败的原因，我不认为是我的身体问题，学习障碍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更多的是班级里的学习环境；人总是要把教训归咎于他者，这样形式的心里安慰有主观上的价值。

“醉里论道，醒时折花……”

我的手机响起震动，拿出手机，是王钨季。

“明远，你在哪啊？趴就要开始了，就等你呢。”那个声音说道。

王钨季是我高中挚友，从高一一直陪到高三；一起上过重点班，也一起下过平行班。

“钨季，我没脸去了。”我说道，“你们应该都能考上很好的大学吧？！”

“我说张明远，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消极啊?！”他说道，“哥几个今年最后一次聚会，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我考虑考虑。”我说道。

“考虑啥啊？”他说道，“你女神，赵丽荟也在这里！赶紧过来吧，老兄，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哦。”

她也在，这一点出乎意料；我沉思片刻，回答：“你们等着，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