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了滨海市消防支队家属楼外的小公园。林柚坐在长椅上，膝盖上摊着采访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个小小的焦痕。

训练场上那块飞溅的碎屑已经不疼了，可她总觉得那里还残留着沈星燃挡在她面前时手掌的温度。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他的回答。有些是关于职责、火场、时间的冷静叙述，有些却是她在不经意间写下的观察。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从不躲闪。”

“他走路的时候肩膀很稳，像是能扛住任何重量。”

最后一行字写着：“他说怕也得上。”下面还有一句轻声的自语：“这样的男人……真的能走进他的世界吗？”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几个老人坐在另一头的石桌旁下棋，茶水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风吹过树梢，带起几片枯叶，落在她的鞋边。

林柚抬起头，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橙红色的云彩。今天的晚霞特别美，像燃烧的火焰蓝。

她合上本子，正准备起身，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家属楼的方向走来。

沈星燃穿着便装，深灰色T恤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步伐稳健而急促。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投出一道笔直的线。

林柚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喊了一声：“沈队长？”

沈星燃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

“你怎么在这？”他问。

林柚从包里抽出一叠纸，递过去：“这是采访稿的初稿，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他接过翻了几页，目光在某一页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往下看。林柚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捏了一下，但没说话。

她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问：“你父亲……还好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沈星燃抬起头，眼神依旧平静，却比白天更冷了几分。

“谢谢关心。”他说完，把稿纸夹在胳膊下，转身就走。

林柚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手心微微出汗。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提到他父亲时，他的反应会那么快地把自己关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指节因为用力握着包带而泛白。

沈星燃走得很快，几乎可以说是急匆匆的。他穿过小公园，拐进家属楼，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刚掏出钥匙，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妈。”他接起电话，语气依旧平静。

“星燃……你爸刚才突然喘不上气，我已经叫了医生……”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沈星燃的脚步猛地停下，眉头皱得更深。

“我这就回来。”他说完挂断电话，钥匙插进锁孔时用了点力，门吱呀一声打开。

轮椅上的沈父靠在沙发上，脸色发白，胸口起伏明显。母亲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氧气瓶，见他回来，松了口气。

“刚才突然犯病。”她低声说，“医生说可能是老毛病又发作了。”

沈星燃站在门口，拳头慢慢握紧。他看着父亲瘦削的侧脸，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打绳结的样子，那时父亲的手掌宽厚有力，现在却连拿个杯子都要颤抖。

“我请假照顾他。”他说。

母亲点点头，没有多问。她太了解儿子的性格，就像他父亲一样，话不多，但做决定时从不含糊。

夜色渐渐笼罩整个家属区。林柚回到住处，开了灯，窗外的风轻轻拂动窗帘。她坐在床边，拿出采访本，翻到最后一页。

手指悬在空白处，许久才写下一行字：“他背负的不只是火场的重量。”

她低头看着裙角那个小小的破洞，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沈星燃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父亲沉睡的侧脸。母亲进了房间，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采访稿，那页纸上写着：“他走路的时候肩膀很稳，像是能扛住任何重量。”

他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她知道我现在连父亲的呼吸都扛不住，会不会觉得我其实很软弱？

窗外传来消防车呼啸而过的警笛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夜色。远处的天边还有残余的霞光，像是尚未熄灭的余烬。

他忽然想起白天训练场上，林柚蹲下来护住头部的样子。那一刻，他差点想冲过去把她抱开。

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喜欢那种被保护的方式。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脑海中浮现出她合上采访本时的那个动作——轻轻摩挲裙角，像是在回忆什么。

他伸出手，触碰冰凉的玻璃。透过夜色，仿佛能看见那个曾让他短暂柔软的身影，站在公园的长椅旁，问他父亲的情况。

他知道她不是恶意。只是有些事，他宁愿独自承受。

就像今晚，他必须留下来照顾父亲。

就像明天，他还要继续冲进火场。

就像以后，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回应她的关心。

因为他是消防员，也是父亲的儿子。两个身份，压得他喘不过气。

窗外的风大了些，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沈星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未完待续\]林柚站在原地，看着沈星燃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风又吹起，她下意识裹紧外套，却还是觉得有些凉。

回到住处，她打开灯，窗外的风轻轻拂动窗帘。她坐在床边，拿出采访本，翻到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