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公寓的霉味混着陈旭身上的烟味，熏得人头晕。沈星燃盯着桌上拼合的照片，喉结滚了滚。林柚伸手想碰他，又缩回手。窗外雨停了，天灰得像被烧焦的天花板。

“疤脸男不是一个人。”陈旭靠在墙边，声音沙哑，“还有人在看着我们。”

沈星燃猛地抬头：“谁？”

“不知道。”陈旭摇头，“但当年那把火，是有人安排的。他们要把沈叔送进去，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林柚的手指抠进窗台。她想起自己从档案里查到的时间漏洞，想起沈星燃递给她绳子时绷紧的手臂，想起陈默临终前塞给她的钥匙。所有线索突然拧成一股绳，勒得她喘不过气。

“你爸现在在哪？”她问。

陈旭沉默了几秒，从裤兜掏出个纸包。他慢慢展开，露出半截烧焦的徽章。金属片上刻着0921，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这是沈叔的。那天晚上……他被人抬进火场时，徽章掉了。”

沈星燃的手指微微发颤。他认得出那是父亲当年佩戴的徽章，背面还刻着入职日期——2004年9月21日。

“所以‘0921’不是行动组编号，是你父亲的生日。”林柚低声说。

陈旭点头：“疤脸男一直戴着它。他说……这是赎罪。”

沈星燃突然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他抓起照片，手指关节泛白。

“我从小敬他如神明。”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可他连自己的命都不保。”

林柚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他的皮肤滚烫，掌心全是汗。

“也许你父亲一直在等一个能承受真相的人。”她说。

沈星燃愣住了。他低头看她，眼神里有挣扎、有痛楚、有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不怕真相。”他喃喃道，“我只是……不想他死得像个笑话。”

林柚的手指收紧了些：“他不是。他是英雄。”

沈星燃的眼眶红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想起小时候趴在父亲膝头，听他讲火场里的故事；想起他瘫痪后坐在轮椅上，仍坚持每天擦拭消防徽章；想起他临终前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如果他知道真相……”沈星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为什么不说？”

“也许他怕你重蹈覆辙。”林柚轻声道，“但他低估了你。”

沈星燃低下头，眼泪砸在地板上，溅起一小片水花。他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他不是软弱的人，可这一刻，他只想放任自己哭一场。

林柚没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他。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陈旭别过头，望着窗外。远处传来警笛声，像是穿越了十年的风，吹进这间破败的屋子。

“疤脸男不是最后一个。”他低声说，“行动组中至少还有三人仍在职。”

沈星燃缓缓松开林柚，擦了擦眼角。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陈旭。

“他们在哪？”

“我不知道。”陈旭摇头，“但我猜……可能就在你们身边。”

沈星燃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想起疤脸男临死前的笑容，那抹诡异的笑意像是刻在他脸上，挥之不去。

“他早就知道我会杀了他。”沈星燃低语，“他只是想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着。”

林柚皱眉：“什么意思？”

“他在传递信息。”沈星燃的目光变得锐利，“还有人在监视我们，也许……已经很久了。”

空气瞬间凝固。屋内只剩下钟表滴答作响。

“我们必须找到你父亲。”林柚说，“他一定还活着。”

沈星燃点头：“我知道去哪找。”

“哪？”

“训练场。”他的声音坚定，“那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陈旭犹豫了一下：“我也去。”

沈星燃看了他一眼：“你不怕？”

“我躲了十年。”陈旭苦笑，“该面对了。”

林柚摸了摸口袋，里面是那半截烧焦的消防绳。她想起沈星燃把绳子交给她时说的话：“如果你害怕，就捏紧它。”

她不害怕了。她要和他一起找到答案。

三人走出公寓时，天边泛白。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警笛声提醒他们，危险仍未结束。

沈星燃走在最前面，军靴踩碎水洼。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林柚看得出，他不再是那个只相信职责与纪律的消防员。他开始相信真相，也开始相信自己。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她轻声问。

沈星燃脚步一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你穿着裙子来采访，差点被碎片划伤。”

“你那时候很凶。”

“你也不省心。”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暂时忘却了沉重的过去。

陈旭走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忽然觉得，也许这次，他们真能找到答案。

训练场外，铁门锈迹斑斑。沈星燃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储物柜依然排成一列，角落里堆着旧器材。他走到最末尾的柜子前，轻轻拉开。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柜底几道深深的指甲痕。

林柚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痕迹。她想象着年幼的陈旭蜷缩在这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低语声、火焰吞噬一切的声音。

“就是这里。”陈旭站在门口，声音发涩。

沈星燃闭上眼，仿佛看见父亲被人架着走进火场的画面。他的拳头握紧，指甲掐进掌心。

“他为什么不逃？”他低声问。

“因为他相信队友。”陈旭说，“就像你一样。”

沈星燃睁开眼，目光坚定：“这次，我不会让他们再骗我。”

林柚走上前，将绳子递给他。两截绳子拼在一起，断裂处严丝合缝。

“十年前，他交出了这条绳子。”她说，“今天，我们要把它还给他。”

沈星燃接过绳子，轻轻摩挲。他转头看向林柚，眼里不再有迷茫，只有决心。

“走吧。”他说，“该去找他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是命运的回响。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训练场上。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镜头拉远，训练场外的树影下，一双眼睛悄然消失在黑暗中。

沈星燃的手指划过徽章边缘，血渍蹭在指尖。他想起父亲最后一次出警前的早晨，那人坐在餐桌前喝粥，瓷碗边沿沾着油星。

“那天他穿的是旧作训服。”沈星燃突然开口，“左肩有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

林柚蹲下来平视他：“是你缝的？”

他点头，喉结滚动：“我说要给他买新的，他说舍不得。那件衣服陪他进过七次火场。”

陈旭从裤兜掏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掌心转了几圈。火苗窜起时，沈星燃猛地起身，后腰撞上桌角。照片滑到地板上，疤脸男的半张脸浸在尘灰里。

“你躲什么？”他盯着陈旭手里的火苗，“十年前你躲在储物柜里，现在又躲在暗处。你到底怕谁？”

空气骤然紧绷。林柚伸手去够照片，指尖扫过徽章，金属冰得她一颤。

陈旭缓缓掐灭火苗：“我怕他们还没死。”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沈星燃瞬间熄了灯，三个人挤在墙根。楼下传来铁门晃动声，像是有人正用拳头砸门。

“走后窗。”陈旭摸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轻得像雪落在窗台。

沈星燃拽起林柚冲进厨房，陈旭断后。生锈的防火梯吱呀作响，雨水顺着铁皮滴进脖颈。林柚踩空一级台阶，沈星燃抓住她手腕，掌心的汗混着血黏在她皮肤上。

巷口停着辆白色厢车，挡风玻璃贴着褪色的平安符。陈旭拉开侧门，后座堆满纸箱。沈星燃把她推进去时，她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烫伤疤痕，像条褪色的红绳。

引擎轰鸣中，他忽然说：“你爸开过货车。”

林柚愣住：“你怎么知道？”

“那年火灾前夜，我在值班室见过他。”沈星燃的声音被颠簸震得发涩，“他往车上搬矿泉水，后背湿透了。我以为是汗水，后来才知道那是灭火器残留。”

纸箱突然散开，露出成捆的档案袋。最上面那本封面写着“滨海消防支队2004年度训练记录”，角落有个烧焦的指纹印。

陈旭在后视镜里瞥见这个：“你爸总把重要东西藏在训练日志里。”

沈星燃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窄巷。林柚的头撞上车窗，视线掠过巷尾一闪而逝的黑影。那人穿着反光背心，胸口没有队徽。

厢车冲出巷口时，林柚听见自己心跳和雨刷器同频。她翻开档案，泛黄纸页间夹着张便签，字迹潦草得像火烧出来的痕迹：

“找老槐树下的井。”沈星燃一脚油门踩到底，厢车在狭窄的巷子里颠簸前行。林柚死死攥住手里的档案本，心跳如擂鼓。

“老槐树……”她喃喃重复着纸条上那句话，抬头看向沈星燃，“你说我爸和这有关系？”

“我不知道。”沈星燃语气沉稳，但眼神紧绷，“但我见过他半夜去过那片区域。”

陈旭突然出声：“老槐树那边，以前有个废弃的地下井房。”

沈星燃猛地踩下刹车，车子险些撞上前方的围墙。他转头盯着陈旭：“你去过？”

“疤脸男带我去过一次。”陈旭声音低哑，“我怀疑……那里藏着你爸当年藏的东西。”

林柚手指一紧，翻开下一页纸张，忽然，一张照片从夹层中滑落。

沈星燃侧头看了一眼：“捡起来。”

林柚低头拾起，指尖触到照片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照片上是五个穿着消防服的男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人站在最中间，背影挺拔，胸前别着一枚徽章——正是沈星燃父亲的徽章。

而站在他身旁的人，胸口赫然是那枚熟悉的反光背心标志。沈星燃熄了火，车里陷入一片寂静。林柚盯着照片上那张脸，喉咙发紧。陈旭推开车门，夜风卷着草叶吹进来。“走吧。”他低声说。沈星燃率先下车，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响。林柚攥着照片跟上去，井盖边沿的锈迹蹭在她指尖，凉得像死人的手。陈旭蹲下身，手指抠进井盖缝隙，肌肉绷紧的瞬间，井盖被掀开。一股霉味涌上来，混着机油和腐土的气息。沈星燃掏出战术手电，光束切开黑暗，露出向下延伸的铁梯。“我先下去。”他说完就翻身上了井沿。林柚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井口。她咬住嘴唇，跟着往下爬。铁梯湿滑，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悬在半空。下方传来沈星燃的声音：“抓住我。”她伸手够到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后颈的汗，温热黏腻。他托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落地。陈旭随后跃下，动作干脆利落。井底通道狭窄，墙壁渗水，手电光扫过，能看到墙上刻着模糊的数字——0921。林柚凑近看，指尖抚过那些凹痕。“是你爸的生日。”沈星燃站在她身后说。陈旭忽然拽住两人手臂：“别动。”他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的灰尘，露出半截鞋印。沈星燃熄了火，车里陷入一片寂静。林柚盯着照片上那张脸，喉咙发紧。陈旭推开车门，夜风卷着草叶吹进来。“走吧。”他低声说。

沈星燃率先下车，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响。林柚攥着照片跟上去，井盖边沿的锈迹蹭在她指尖，凉得像死人的手。陈旭蹲下身，手指抠进井盖缝隙，肌肉绷紧的瞬间，井盖被掀开。一股霉味涌上来，混着机油和腐土的气息。

“小心点。”沈星燃伸手扶住林柚的胳膊，“下面可能有积水。”

“我知道。”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

沈星燃掏出战术手电，光束切开黑暗，露出向下延伸的铁梯。“我先下去。”他说完就翻身上了井沿。林柚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井口。

她咬住嘴唇，跟着往下爬。铁梯湿滑，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悬在半空。下方传来沈星燃的声音：“抓住我。”她伸手够到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后颈的汗，温热黏腻。他托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落地。

陈旭随后跃下，动作干脆利落。井底通道狭窄，墙壁渗水，手电光扫过，能看到墙上刻着模糊的数字——0921。

林柚凑近看，指尖抚过那些凹痕。“是你爸的生日。”沈星燃站在她身后说。

陈旭忽然拽住两人手臂：“别动。”他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的灰尘，露出半截鞋印。他皱起眉：“新留下的。”

“有人比我们早到了。”沈星燃压低声音，手电光柱缓缓移动，扫过墙角一个金属箱。

林柚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真相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