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哥哥走了。

三日前，正值青春年少的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还那么小――”

妈妈一边呢喃一边拿出了她珍藏的我和哥哥的照片集，泪水不住的掉，模糊了照片中哥哥的笑脸。

是啊！妈妈眼中的哥哥永远是小孩子！即便哥哥已经成年，即便他已经作为一个社会人去工作，去生存，去立足。

哥哥长的并不俊俏，但也不丑，很普通的一张脸。哥哥生前妈妈时常在家里念叨，小时候的哥哥更好看，就像天使和精灵一般。

哥哥小时候的照片我是见过的，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小孩子的皮肤总是这么好，如水一般白皙又富有活力。他的眼睛里不含任何杂质，此刻正站在一座绿油油的葡萄架前笑嘻嘻地面对着我。

但他的澄澈无暇并没有一直保持下去，也不可能保持下去。事实上哥哥性格敏感甚至可以说是懦弱的，其程度与卡夫卡，川端康成相比毫不为过。

在家人眼中，哥哥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学习成绩很好，不用让人操心也不需要督促。就是性格内向了点，不太爱说话，而且容易犯倔。

妈妈总是说哥哥的性格是遗传爸爸的，都是倔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正因如此，哥哥和爸爸俩人没少发生冲突。

有一段时间，哥哥或许给爸爸气极了，也正遇到爸爸心情不好。那一次，爸爸动手打了他。

爸爸的拳头凶狠的落在了哥哥的身上，哥哥咬着牙齿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滚烫的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旁边妈妈正奋力地阻止着爸爸的殴打，她力气小，撕扯不开爸爸的有力臂膀。

那时的我还很幼小，看到眼前情景吓得在一旁哇哇大哭，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最后或许妈妈是真的火了，平常温柔体贴的她像是疯了一样拉扯着爸爸，同时还用着非常难听的话骂他。那些话真的是不堪入耳。

爸爸终于放开了哥哥。他应该被吓到了吧，他从未见过妈妈这样拼命。

最后妈妈大概也哭了，她紧紧地把哥哥拥入怀中。

后来，爸爸被诊断出了患有轻度抑郁症，而且病情极不稳定，或许会恶化，或许会好转。

爸爸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和大多数农民一样，在农闲时去工地上打工，而这些几乎是我家的全部经济来源。我们兄妹二人和年迈的奶奶使他压力倍增，多年的操劳与付出让他早早的白了双鬓。

但这些并不是他患上抑郁症的主要因素。毕竟所有的农民家庭都是类似的处境。

如今的我回首往事，才渐渐意识到抑郁症可能是在我的家族中遗传的。并且患者似乎都是家族中的男性成员。

首先是我爷爷辈应该是有患者的，当然，这些都是妈妈平日里唠家常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告诉我的。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让人知道了总归不好，因此我一直守口如瓶，即使对哥哥也不曾吐露。

然后就是我的爸爸和哥哥了，现在我想，他们内心应该也察觉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