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寂静
压抑
似乎是这处空间为数不多的形容词
茫茫不可见物的深海里，四周是沉重而压抑的黑暗，黏稠的海水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身躯，如瀑的长发在海水间漂浮，男子努力往上伸手似乎想抓握着什么，终不得愿
东方彧卿从未有过如此窒息的感受，水性极好的他在这方深海里也如一根枯草，只能随着海水沉浮
思绪混沌间，他似乎看见一粒极小的光点，小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也仅如一粒沙尘
然而他还是看见了
血红色的裙纱在一片深暗间漂浮，海藻般的长发如同海妖的使者“张牙舞爪”
少女苍白的面庞静静地被轻纱轻拥，双眼微闭，掩去了其间亮光，嘴角极小幅度地勾着，一片淡然恬静，似乎只是熟睡了一样
东方彧卿挣扎着往小姑娘的方向抓去
明明感觉小姑娘就要近在咫尺，却又仿佛在即将触碰时被“海妖”调皮地往前推远
东方彧卿漫 天
他想唤醒她
然而小姑娘只是静静睡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打扰她
她就乖巧地躺在那片寂静中，恍然造物者随意悬挂的一幅画卷
终于，东方彧卿竭力来到小姑娘的身边
才惊觉小姑娘的轻纱竟是被血浸红，而在她的身下，有一“庞然巨物”的尸体
世人说
祂唤鲸
掌管海境
而此刻，它只静静地托浮着身上的小姑娘，如一个虔诚的信徒
东方彧卿漫天？
东方彧卿挣扎着俯身轻拥，小姑娘在他怀中乖巧、安静，渐渐化为泡影
东方彧卿漫天！
声嘶音裂，如同在男子身上狠狠啃咬下一块血肉，给予他灵魂颤栗般的痛。
怎么
会这样？
渐渐，东方彧卿的身体被海水轻拥着推向黑暗更深处
他茫然地睁着眼，视线模糊
星星点点的光圈似在向他“招手”，又似乎只是“嬉笑”着散去
在这一片混沌间，东方彧卿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海水狞笑着拖往深渊。
—
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竟觉得过去了千千万万年
东方彧卿睁开眼
满目又是尸山尸海
这次不在蓬莱，亦不在深海
是
长留
三界间流传的第一派而今竟废墟一片
断臂残肢如杂乱的枝丫横遍满地
往常材质极好的长留服饰布满血污，被随意地撕成了碎片在空中飘散着
东方彧卿有一瞬竟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觉得那些飘散的碎布如同飞舞的纸钱
寒风烈烈间，东方彧卿似有所感般抬头看去
不知又被哪个捣蛋鬼玩笑般挂了两个人在天际间
天空洋洋洒洒地飘摇着血雨
而那两个人如同神作的雕像只静默悬浮在那方天际
东方彧卿努力睁大眼辨认着
倏地，他瞳孔骤缩
是花千骨和白子画
然而他们什么动作都没有，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好像他们只是两个提线木偶，掌控者久不指示，他们便只能垂首候命
忽地，不知从何处悠悠传来一串密语，那声音轻盈得仿若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摩擦发出的沙沙细响，似有若无，
却轻易地闯进了东方彧卿的耳中
而后，他看到花千骨动了
花千骨白子画你不是说我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性么？
花千骨我今天就做给你看 就算死我也要你和这天下为我陪葬
花千骨我要你眼睁睁看着六界一点点坍塌 看着你所大爱的那些世人一个个死在我的手里
她手中猛地一紧，用力抽动，刹那间，远处云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惊天动地的巨响随之而来。
庞大的蘑菇云携着灼热的气息冲天而起，却被随后倾洒而下的血雨渐渐浇散，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凄艳的赤红。
残肢断臂连同那飘散的“纸钱”一同化作齑粉，纷纷洒洒地混着血雨落下，恰似寒梅在风雪中被裹挟着起舞
眼前的景色渐渐虚幻，随后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但东方彧卿知道，梦境远没有结束。
随着闭眼睁眼，东方彧卿看到他此刻置身在一处地牢中
一个血衣女子静静地蜷缩在地牢一角，她身上的血肉模糊一片，已成溃烂之势，隐隐有白骨现在其中，肥硕的虫子贪婪地粘附在肉骨之上，啃噬着她的血肉
而她的眼睛已然成了两个黑洞，偶尔淌下一滴血泪，又会迅速被那肥硕的虫子舔食
东方彧卿漫天！
东方彧卿心间悲痛，他百般呵护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被折磨成了这样。
他奔过去，想要扶起小姑娘，却惊诧地发现他穿过了小姑娘的身体
这一刻，他清醒了。
还是梦
但这梦境竟传递给他一种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恍惚之觉
他还保持着扶着小姑娘的动作，眸光复杂，各种情绪杂糅其中，让人窥辨不出具体是何种心情
他看到小姑娘红肿溃烂的手指极小幅度地蜷缩了一下，而后她挣扎着爬起，一举一动都无比艰难，耗费了极长的时间。
然后她用尽全力撞进了东方彧卿的怀里，穿过了他的身体，迎来了她的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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