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刘耀文

时间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在成堆的试卷和永无止境的复习中，高三最后一个春天悄然流逝。

黑板角落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和告别前的躁动。

乔沉月变得异常平静。

她不再写日记，草稿纸上也只有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演算。

她将自己投入到最后冲刺的洪流中，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那些偶尔还会冒出来的、细碎的情绪。

易思奇有时会担忧地看着她，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有些伤口，只能等时间来结痂。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学校已经弥漫着一种混杂着伤感与解放的气息。

教室里乱糟糟的，大家都在整理个人物品，准备彻底告别这间承载了三年青春的教室。

乔沉月默默地收拾着书包，将一本本写满笔记的课本和摞起来的卷子塞进去。

动作间，不小心碰倒了桌角那叠用了三年的草稿纸。纸张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各种颜色的笔迹，数学公式、英语单词、还有……

她的心猛地一跳，慌忙蹲下身去捡。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字句，此刻毫无防备地重新映入眼帘。

“数学好难。”

“我真的好喜欢刘耀文。”

“我像风一样，悄悄经过你……”

她手忙脚乱地将它们拢在一起，指尖都带着细微的颤抖。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尤其是在这最后一天。

就在她刚把大部分草稿纸捡起，还差最后几张的时候，一双熟悉的白色运动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动作僵住，呼吸骤然停滞。

那双鞋的主人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帮她捡起了散落在脚边的那几页纸。

其中一页，恰好是写满了“刘耀文”名字和那句“我喜欢你，就像草稿纸上的演算，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那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乔沉月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低着头，不敢抬起。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字上，停留了或许只有两三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终于将那张纸递还到她面前。

乔沉月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死死攥在手里，纸张边缘被她捏得皱成一团。

她终于鼓起勇气，极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刘耀文看着她，眼神很复杂，里面有惊讶，有怔忡，似乎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恍然？

但他的嘴唇抿着，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双她曾经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眼睛，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直起身，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身走向他自己的座位，拿起他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和等在一旁的宋亚轩一起走出了教室。

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乔沉月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桌腿，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写满了他名字的纸。

教室里喧闹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原来，这就是结局。

她两年的兵荒马乱，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那些小心翼翼的窥探，那些无人知晓的悲喜，最终只换来了他片刻的沉默，和一个离开的背影。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站起身，将所有的草稿纸，连同那张最重要的，一起仔细地、平整地叠好，放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然后，她拉上书包拉链，背起来，走出了这间教室。

脚步很轻，也很沉。

她在心里，对着那个早已消失的背影，无声地说：

乔沉月“再见，刘耀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