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操作 无文笔短文
我编的我编的我编的 漏洞很多
我和刘耀文结婚已有二十年。我们是相亲认识的，都是父母所迫，在那个半封建不封建的年代。尽管有长辈上的压力，我们还是没有要孩子，自个儿的感情都谈不好，更没有心思当生育工具。好在，到现在自由社会早已成型，丁克很平常了，对父母的愧疚心，便随之淡下去了。我们在重庆有两套房子，过着在重庆上流的生活，全然看不出二十年前我和他都是无业游民。
虽然同床异梦，但我和刘耀文却没有出现过出轨或离婚的情况。大部分的原因来自他。刘耀文很耐心，愿意学做饭，主动做家务，闲时还会学钢琴弹邓丽君的歌，买张国荣的CD在家里放，日子过得平平淡淡而不枯燥。最主要的是，和刘耀文结婚之后我才知道他有一家自己的公司，这二十年磕磕绊绊慢慢经营起来，到现在已经是考虑上不上市的时刻了。这二十年我们即是室友也是上下属，我在刘耀文公司工作了十多年，勤勤恳恳不求关系户，一步一步和我一起见证成功。有的时候我不难认为，我们之间用爱情来解释反而俗气。
刘耀文唯一让我心动的一次是他夸赞我眼睛。某天早上我转个身发现他和我面对面，他凝视我的双眼。他说，他喜欢我的眼睛，他很喜欢拥有一双下垂眼的人。后来仔细想想，我觉得他话里有话。
去年夏季我和刘耀文去欧洲旅游。巴黎的天气比重庆凉快不知多少，我和刘耀文在桥上看圣母院烧毁后的模样，灰暗的建筑和火焰留下的痕迹反而觉得比十几年前那遥不可及的完美照片更动人，有一种凄惨美。我说圣母院终究成了时代的眼泪。我和刘耀文并肩喂鸽子，跟一对对缠绵亲吻的情侣比起来像兄妹。刘耀文不知怎么的发了呆，连鸽子落到他身上都没有察觉，还在往地上撒鸽子粮。四周很静，我看着刘耀文那不因岁月洗涤不会衰老的帅气面庞，突然油然生气一股好奇来。
我没有渴望爱的能力，同样，我一次也没有问过刘耀文有关爱的曾经。
又想到下垂眼的那句话。我迎着塞纳河风问刘耀文说：“发什么呆？想起什么了？”
刘耀文回过神，正对上我的眼睛，又愣了几秒钟。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第一次，我在刘耀文眼里看到了这种柔情。
刘耀文那天在我的诱导下说了很多话。他真正的故事和真正的自己。像我们出租那套房子里被弃之角落的旧沙发上常年落的灰被擦拭去了一样，那尘封多年的秘密终于被释放出来。
“我一直没有和他表明心意。
我十几岁那个年代，你也知道的，在今天说来真要算是“大清”了。那个时候同性恋一旦被发现，就完蛋了。我重庆有个哥哥叫丁程鑫，写文章追求学校里的阿哥，就这样都被他爸妈直接送到少年戒同所去了，在里面演戏演出来的，到现在都没从创伤里缓过来。我没有丁哥那么勇敢。
我和他认识的很晚，在十七岁那年。我们一起读过书，家住的一个社区，只不过他是南边大副室，我是北边的地下室。他只比我小两个月，但我们也称兄道弟不亦乐乎。他家里基本没什么人，父母都在国外，我便充当起陪伴他的角色。好的时候暑假他一日三餐都给我包了，生日的时候拉我去他家过夜吹空调，平时不停地给我的小客厅送绿植送花，还送夜灯。房租费我是死不会让他交的。他生得像姑娘，尤其是那双下垂眼，待近了我要不好意思的。他和你一样也姓朱。我可喜欢和他在一块儿，觉得像有了个乖巧温柔的弟弟，能闹也能静。
我没多久就辍学，出社会开始打工，没人质疑一米八的我未成年，就算知道，他们也很乐意招收年轻体壮的童工。而他换了个好点的离家远的学堂继续读书。我厂里的朋友是看不好书呆子的，尤其是他在私立学校，那时虽然距离走出文革已经十几年，但那些外地人难免还觉得是资本主义的遗产，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当年我铁打不动的是去接他放学。他的学校很大很气派，里面的学生老师对于我这种灰头土脸的小工没有任何异样的脸色，他跟别人说我是他唯一的好哥哥，他那些北上广的好同学信了，肯定是出于礼貌的嘛，我那时晒得那么黑，他白的跟奶油蛋糕似的，怎么可能是一类人呢？
我赚的钱交了房租剩下的用来给他买雪糕买咪咪，买五彩的玫瑰，买街上奶奶手工做的项链，刻上我们的名字，我戴他的，他戴我的。大考前他逃课，我陪他乘车去黄浦江边，我看着外滩的建筑群和他讲我的老家在山城，山茶遍野的山城，我想带他去吃那儿街市上的酸辣粉和辣子鸡，他却说他想去巴黎。我知道巴黎，书报亭里看到过，浪漫之都，去看巴黎圣母院和埃菲尔铁塔，他爱画画，那儿适合搞创作，适合成为他未来的家。我觉得上海是世界上最繁华，最好的城市，可是从小在上海长大的他有更长远的目光和更长远的向往，自然是符合逻辑的。
我说我陪不了你，他笑着跟我说他开玩笑的，他学习成绩不够好。我还真就以为他会在这上海小角落待着。
期间两年我爸妈来过两次电话。他们早已回了重庆，想让我回去，之前他们想带我走被我逃走了，他们说一个小孩在上海是过不下去的。我说我十八岁满了，都要快过十九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也不再问，想必生活也很不如意吧，少一个我，少一笔负担。我的情况自从遇到他之后好转了许多，经济问题少了不知多少。
十九岁生日那年他得了全校最好的奖学金，用那么几千块把我的地下室买下来，充当了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死命要他写欠条，他一副知道我要尊严的表情，认认真真写了，写下来却是“用一套房换刘耀文一生平安健康。”规规矩矩敲了章，我也拿他没办法。之后他露出那狡猾性子，光明正大为我装修，改善居住环境，还请钟点工，我生气了他却说，怎么了，这是我买下来的房子。这时候倒用上这个把柄了，我说他很贼。我的生活一夜之间变好了。他拉着我去南京路步行街买衣服，那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价。这还不够，他之后又考虑起我的工作来，我全盘拒绝，再这样下去我要成他的寄生虫，我怕他后悔。我说我打零工不累，人地混得也熟，你瞧这不活的好好的，还有钱给你买小礼物。他看出我的抗拒，便也作罢。
他学艺术，闲来没事给我画肖像当做练笔，弹弹张学友和林志炫，给我听他买的国外唱片。邓丽君去世，他哭了一夜，我笨拙地哼着小城故事安慰他。白天他上学，我打工，下午我接了他放学，他拉我去街上吃盖浇饭，他窝在我们的地下室看书写作业，念着我听不懂的英文，冬天天气冷，直接和我挤一张小床睡。十九岁真是我最美好的一年，我从没想过为什么，他可是玉，偏偏愿意缠着我这块泥。
他出国的时候香港还没回归。
后来我去打听，才知道他艺术方面表现优异有天赋，受校长青睐，是校长给的特殊名额，帮他推了一把送他出去的。学校在法国。
他走的前一个晚上他窝在我怀里看霸王别姬，教我离别的英文单词“farewell”。他说，fare是发生的意思，well是好的意思，所以离别是一件“总归要发生的好事。”我笑他怎么这样逞强，他哭了。他抱着我说，刘耀文，你以后一定要来找我。
我没能去送他，他凌晨走的。我起了看着空房就知道我追不回他了。细数，他和我一起生活不到三年，可这三年足够我用十几个三年来回味。
你想得到他留给我什么了吗？他把他那套全小区最贵的房子卖了，把钱全打到一个卡里给我。他附了张纸条，让我买张机票回重庆去，用这点钱去创个业。他说地下室送我了，这是他最后的慈善，他从没有可怜过我，只是觉得我值得而已。他说这么多年来我是唯一一个真心陪伴过他的，他在三年里收获了十三年都没有的爱。我难得在我们的地下室待了整整一天，我在思考没有他的以后，我该怎么面对。我还是能一如既往的上班，不去想今天和他怎么过吗？上班后除了那欧式的学校大门，我还能去哪里呢？没有他在的晚餐，我还会准时吃饭吗？他不在我的生活里生活，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怀有热情，心心念念要赚钱地迎接每一天吗？他活生生地走了，把我的灵魂也连着狠狠地抽走了。
我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认清我对他的感情。认清的时候是在我离开上海的时候，那时他已被贴上了校园荣誉榜，我买了我第一台MP3听雾里看花，在旅游册上看卢浮宫的照片，心想他的作品何时能贴在馆里。
我在上海想了他三年，在那个属于我们的地下室，寻找他的余温，在上海愈来愈璀璨的夜景里寻找我丢失的魂。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爱，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下去。我回重庆带着他给我的基金试着创业，结果经验缺失让我摸爬滚打得艰难，我还得去买书，去学习，去做他当年趴在我腿上做的事情。转眼就又过了一个世纪，我觉得神奇，没有他的时光好快，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到上海，回到住过的那间地下室，但我也不愿意把它卖了还钱，那间地下室无价，谁也别想夺走它。
唯一认定的是我一定找不到他。我没有他的电话或是邮件，我连bb机都没有，原来的座机早已被他处理掉扔进了建筑垃圾，找不见了。这一切，时而让我错觉是一场梦，给我以心脏的痛。
我浑浑噩噩过了近十年，张国荣去世，自己的公司第一次盈利，苹果手机上市，直到被爸妈数落逼迫相亲，和你结婚。无可厚非，你和他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名字叫朱娜，我认命了，就凭这样，我这辈子忘不掉他了。我的爱伤害了别人，哪怕是一个人也够我痛苦了。
为什么不在经济条件好了以后去巴黎找他？二十多年了，他应该忘记我了吧。他必定有了新生活了，我可不想让他又想起那个黑黝黝的穷讨饭的小孩儿。他定是看不上我的。是，我到现在对他还自卑。
如今我也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站在这里了。他总是念叨圣母院圣母院，烧毁的时候他应该很伤心吧？我却觉得这样子美。不知道他学的是不是设计，如果学，可以再建一个，用现代的稳固的材料，无坚不摧，他也不会再失望。
他说过他想和我放白鸽，而我今天才来。我迟到了。
还有那斟酌良久的我爱你，我想我也迟到了。
迟到了，也缺席了。”
刘耀文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爱人的名字，我便上法国各个艺术学院网站搜姓朱的人名。我很悲哀我对刘耀文的感情史只有好奇，但我也很庆幸。耗尽大半天才找到个2000届的上海少年名叫朱志鑫。看照片确实是个很惊艳的男孩子，比我还好看好几倍呢。一看家境不得了，爸爸妈妈都是大老板，嚯，刘耀文摊上个富二代。往后看，简介上简短地写“天才级别的画家和音乐家”，末尾只草草写，“最喜欢的城市是重庆，毕业后离开法国巴黎。”
我盯着屏幕呆住了，赶忙关上电脑，探头去看卧室外面的刘耀文，他还跟往常一样在笨拙地弹琴，沙发上堆满了法国的艺术杂志。
很喜欢
我突然懂了，一瞬间，我看到了爱情的影子。
刘耀文的告白迟到了，朱志鑫的回念也迟到了。
错位的迟到里，是对埃菲尔铁塔和歌乐山的双向奔赴。它们固然存在过。
小后记：偶然灵感，也有自己一大部分对游子故事的偏爱，剧情是最俗套的分离，没有重逢的勇气的他们，是社会里大多数人最真实的模样。反而对我来说长时间的思念和一辈子的遗憾似乎更加美丽动人，悲剧往往更动情。
是的，全场最佳是朱娜小姐。全程磕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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