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拿着部分笔记,上面写的是自己的理解以及另一个世界的朱注。平心而论,他还是更偏向于理学一点,倒也真是怪了。
那小子还不错,这么快就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了,这才几个月?想到自己上辈子初中三年,一直到中考前才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真是羡慕。(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江澄今天约好和他一起出去看狗,不带别人。
“方老先生,我来了。”自从魏婴来后,江池和江澄把狗寄放在这里,请方老先生代为照顾,他们定期来看。可这次,老先生家在收拾东西。
“大父,江公子来了。(魏晋应该是喊大父,但魔道嘛……我只知道没有公子的叫法,一般都是叫郎君)”细娘朝屋里叫喊。
“细娘,你们要走吗?”江澄问。
“嗯,大父已接受朝廷征辟,要去夷陵。”细娘答。夷陵?哪?江池迷惑。
这时方子墨出来了,细娘便退下,方子墨老远一拱手,说:“老朽本打算明日去向公子辞行,没想到公子今日便来了。”江池问:“老先生打算何时出发?”方子墨笑道:“就在明日下午,但既然公子来了,明日清晨便出发。”
江池点点头,又问:“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读书所为何吗?”老先生捻须微笑:“公子以为呢?”江池略一沉思,正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空话罢了,你做得到吗?你读书所求者何?”
“但求有用于世人!”
“好!好!好!但愿你不要忘了今天的话。”老先生连声叫好。
“是,那么老先生为官所求的又是什么?”江池问。方子墨沉默了,良久,走到院外,指着连片稻田,问:“你看见什么了?”
“人,地,庄稼。”的确是这些。
“你看啊!老百姓整日在土里刨食却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公子哥们不事劳作却能炊金馔玉,这又是为什么?”突然意识到失言,顿了一下。江池说:“说吧,没事的,先生与我认识一年多,莫非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方子墨摇摇头,在江池手心写下四个字“隔墙有耳”。
江池惊出一身冷汗,大意了,谁家少宗主出来没人跟的?
方子墨又说:“我不忍把老百姓逼上绝路,更不忍看到士族坠入尘埃里,与庶民为伍,便不能独善其身了。”
“不过,兼济天下并不等于不独善其身,希望江公子日后谨言慎行,如此方能保全自己,然后兼济天下。”
“老先生,你是否也是士族?”
方子墨叹息道:“曾经是的,不必再提。”
“……是。”怪不得,怪不得。
次日,码头上。
方子墨回头,望了莲花坞最后一眼,准备离开。
他把江池当作自己的子侄辈,他在江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也曾遭受不公,也曾奋发向上,也曾灵力强劲,也曾凭自己的努力受人追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被人诬蔑却百口莫辩,能帮自己洗清冤屈的好友被禁足。
后来好友做了宗主,他沉冤昭雪,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哀莫大于心死,他不回家了。
父母含恨去世,妻儿也死于疾病,只余一个孙女。
当年已经被人废掉修为,不能再用剑了。好友找到了他,又荐他外出任官。
便再发挥余热吧。
真羡慕这些年轻人,他们还有无限的可能。
该走了,先去找条船。
“大父,江公子来了!”回头一望,果然。
江池来了,带着六礼。
“学生蒙先生授业之恩,愿拜先生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