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盐泽伸手轻掏耳朵,思考着以后要不要找位技艺高超的绣娘将白潇的嘴巴给缝起来,再让那家伙聒噪下去,他耳朵都要不好使了。
“将军。 ”俞德从一旁小太监承上来的木盘上拿过一张半露的面具,态度恭敬的递给跟在他身后的戚盐泽。
戚盐泽伸手接过那张面具,指尖摸过那整张银色面具上下巴处缺掉的那一小块,将脸上的面具取远了一些,借着黄金面具的遮挡将银色面具换上。
面具是他戚盐泽掩饰所有情感的最好物品,所以他从来不在人前轻言取下,有面具在,他的喜怒哀乐就无人可知,更无人分享。
随后戚盐泽让人卸了身上的战袍,换了身常服才见到皇帝陛下。
“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戚盐泽礼数周全。
一旁的皇后娘娘看着这礼数周全的男子, 很久没见到弟弟的她,明显发现戚盐泽脸上的棱角更为分明。他是瘦得过分了,唇色也不好。
以前极不喜欢自家胞弟的戚幼纯今日竟难得有点心疼自家胞弟。
戚幼纯伸手想扶起戚盐泽,却被戚盐泽避了一下,她也一下子生起气,从来都不是她先不喜欢戚盐泽,而是戚盐泽不明所以的对她怀有恨意,小时候甚至大冬天将她推入水潭,凉眼旁观她呛水,如果不是待卫发现的早,她早就没命了。
戚幼纯生气的走回圆桌旁落座,她不会再拿热脸去贴戚盐泽的冷屁股。
戚盐泽看着已经生气的自家姐姐,她如此轻易就生他气了,那他恨她不是理所应当吗?戚将军在心底嘲讽。
“戚卿不必约束,家宴便当是在戚府一般便好。”齐仁循不知这对双生胎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只知道束缚戚盐泽的铁链之一就是他长姐。
昔日他娶戚幼纯为妻时,戚盐泽就说过一句:太子今日娶长姐为妻,日后荣登宝座,戚某便是太子殿下最忠诚的鹰犬。
他戚盐泽倒是说到做到,为国出生入死了。齐仁循其实觉得戚盐泽这只鹰犬很好用,但如今这般模样也是因为用的太顺手,才将他推到今日这般朝堂之上已无制约他的人。
戚盐泽起身落座 ,拾起筷子,被介绍了一堆只有皇宫才能有的美食,他看着一切如常。就真的就是为他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齐仁循微醉,看到戚盐泽一直盯着那自己现在极宠的舞女看,觉得正好勾话题的如话家常般道,“ 戚卿,可觉得舞女美?而朕与皇后商量过了, 戚卿该娶妻了。”
戚盐泽原有的三分醉意瞬间散尽,来了,正文来了,于是他不答话的静候下文。
“也是应该找个好知心交底的人安个家了,这样朕与皇后才能安心。”齐仁循停顿了许久才续了后话,让戚盐泽也是喘了口大气。
是陛下你安心吧,这是要找个人来监视他?戚盐泽揣测圣意。如若里真如此,不如就让他就此走出宫去,万箭穿心而亡。
他那破旧将军府是他此生唯一能暂得安生的地方, 弄得勾心斗角的,他还不如就此消亡,戚盐泽虽战名显赫却其实安生之地都没有多一个的。
“陛下所言甚是。”戚盐泽圆滑久了,嘴巴都会自己思考了,他眼眸底闪过泪光,仰头饮了一口甜酒,将残苦从舌尖压下。
齐仁循反正无论有没有回应都会说下去,“朕见凌尚书家的千金知书达礼,贤良叔德,是位良人,爱卿以为如何?”
“巨战野莽夫,怕是配不上凌小姐千金之躯。”戚盐泽拒绝,陛下,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留给他一个安身之所吧!
“呵~,人家姑娘家都还没嫌弃你,你却先嫌弃起来了。”戚幼纯讥讽道,她也忘了她的胞弟到底长什么样,所厌恶的是什么。
戚盐泽闻言,那双面具后藏着的眼睛目不移视的注视着戚幼纯。他的视线划过女子天生柔和的线条,他想起了,镜中自己的模样,明明长得一样却又完全不同呢。
戚盐泽的薄唇勾起一抹很浅的笑容,他是戚盐泽,天生这条命,确实应该娶妻。
戚盐泽想是如此想,但袖间的手却握紧不愿放开。他小时候怎么就没溺死戚幼纯呢,让她活下来和他做对。
齐仁循在戚幼纯唱完白脸后,才一片温和的接上红脸。
“戚卿,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护国之将,不少闺阁女儿家的梦中情人。”
戚盐泽面具下微微挑眉。他名声差成那样,竟还能是闺阁女儿家的梦中情人?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陛下您可别匡我,让我一颗玻璃心碎了还要捡起重新粘回去。
“既然戚卿的顾忌已消,那朕便赐旨,命你两人择曰成婚。”齐仁循见戚盐泽既没同意又没反对的。这厮要真只是个愚忠的,他不怕,但主要是那双眼睛就写着‘精明’两字,怕的就是表面忠心不二,背地里有自己的算盘。
齐仁循就是怕戚盐泽扮猪吃老虎,最后或毒死或杀死他,扶持个傀儡,成为真正掌握皇权的幕后。
戚盐泽起身谢恩。将军府恶风恶水的,陛下执意如此,到时候美人死在将军府,他可不管。
“快起来,自家兄弟有个形式就行了。”齐仁循扶住戚盐泽的手臂,一副长兄模样。
戚幼纯难得看到乖巧至极的胞弟,心情渐渐好转。
“盐泽,如今你既然要成家了,再像以前那般动辄就行军打仗几载不归的,实为不妥,而且陛下也与我说了军务的繁重,你一人独撑实在有些勉强,我与陛下都想为你解忧。”戚幼纯抓住戚盐泽的手,才发现那双手冰凉雪白,实在不像一位常年行军的将军手。
呵~,原来真实目的在这,我独木难支,那前几年的仗都是上天赏赢的?长姐,你我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为一个外人削我兵权,你这不是自讨苦吃?戚盐泽觉得这种先给颗糖再打一棍,与打一棍再给糖差不多,更何况他不喜欢吃糖。
算了算了,兵权上交就上交了呗,朝中能人异士众多,他戚盐泽是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的小栗米嘛,正好可以休息养伤。
戚盐泽交了兵权,一身重担全消,走路都轻飘飘的轻松,他吃完饭正打算心情开心的离开时,看到之前那名领舞的舞姬换了身华裳回来了。
两男人间的斗酒想来看着没意思,他姐姐便先走了,如今这个女人?戚盐泽半眯起眼,摸了摸下巴,若想让他交权早几年他翅膀还软着的时候便可以做了,怎么现在才想来处理他,突如其来的想法?
“俞公公啊,刚刚那位姐姐姓孟?”戚盐泽想起了他的死仇。
“将军怎么这么说?那是柳妃娘娘。”俞德小心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周没什么人后松了一口气,“柳妃娘娘是今来的新宠,那柳眉凤眸,一身纤腰,舞又极美,将军今日是沾了陛下的光。”
“是啊,我说怎么觉得那柳娘娘似曾相识,原来与戚某心念的爱人那么像。”戚盐泽柔化了眼中神情,唇边化开一抹温柔笑意,目光似凝非凝的看着空旷的长廊。
“将军!”俞德赶紧拖着戚盐泽走,戚盐泽要是与陛下争个妃子,那就要死了,那可是谁胜谁负都未知的。
戚盐泽在被拖走间回眸看了一眼那间宫殿,眼里哪还有什么柔情似水,只有不含情感的冰冷。柳妃娘娘,一个姓氏而已,能证明什么,孟府要置他于死地,一个床帏之间的玩物怕是分量不够吧。
戚盐泽被冷漠的丢到宫门外,无奈的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想着接下来要干什么去。
戚盐泽牵着马匹,打算闲步走回军营算了,骑马会让伤口裂开。
突然,呼啸的风声擦着戚盐泽耳边飞过,戚盐泽淡然回头,看到来者,并未换回黄金面具的脸上,那抹薄唇笑得灿烂。
“孟将军腿伤养好了?不过带着这么多人来是欺负戚某形单影只,还是没带兵器啊。”
来者也不费话,让手下人直取戚盐泽性命。
“孟将军太冷情了吧, 好歹先续个旧再打也不迟啊。”戚盐泽言说续旧,却早已翻身上马溜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