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简单,一览无余,若有人有心查,不出几天戚府里有几条走廊、哪里有个荷塘、哪个院子里住着谁都会一清二楚。
凌莫尘端坐在凉亭里吹秋风,视线里是一个孩子欢快玩秋千的身影。
戚府里现在就住四个人,他、戚盐泽、宁伯和宁巧儿, 绝对不会出现别家大院这小厮出于妒忌打伤了那小厮,这位姨娘将那位姨娘的脸划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清静过人。原因呢,凌莫尘也从宁巧儿嘴里套出来了,戚盐泽嫌家里养了一群偷油水的蛀虫,全赶了,这一原因在凌莫尘心中给戚盐泽打上了深深的、洗不掉的“抠”字。
院里活气少,也难怪宁伯那日会叮嘱他别深夜出屋,若真是位娇滴滴的贵小姐半夜出屋不还得被戚府的冷清给吓破胆。
戚盐泽的行踪也好猜,最近他就出过两次门,一次是新婚第二天跑出去一趟,半夜回的;第二次是替他表妹回娘家省亲,除此之外他就在他那一亩三分地的房里两点一线,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戚府坦荡得一点秘密也没有,至于他师父的药鼎更是找不到,是他戚盐泽为人坦荡成这样,还是他将秘密都藏得太深。
凌莫尘想着取得一点戚盐泽的信任,也半分机会不给,那人就只窝在屋里,只是将宁巧儿扔给了他。
凌莫尘正感慨戚盐泽防备之心的深,就见到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反正他没请。
“小丫头, 许久不见, 个头蹿的很快嘛。 ”这是白潇向来不正经的模样, 他从秋千上揪下宁巧儿,并且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丫头的身高。
宁巧儿一下子挣开白潇的魔爪,躲到另一个人身后。她非常讨厌白潇,一天到晚就盼不得将军好,天天背后说将军坏话。
“巧儿,他于淮就比我白潇好,你躲他身后。”白潇的胜负欲总是有点莫名奇妙的,战功上戚盐泽或别人压着他,他半句怨言都没有,但这种小事上他却会计较。
“巧儿接着去玩吧。”于淮将宁巧儿重新抱上秋千,帮着推了几下,注意到凉亭里的凌莫尘时也行了军礼以示礼仪,才不满的问白满,“白将军,我们来是有正事的,收收公子玩性。”
白潇摸了摸怀里的名册,收敛起神色,“将军比我还闹腾的时候你到是不管,”后面的话白潇被于淮一瞪,吃回肚子里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戚盐泽都赢不了的人,他不用在老虎头上拔毛。
“要我说,将军他也不着急,天天告病在家的,说不定人家在家里与新婚夫人夫妻燕尔,关系甚好,还不想接这门破事。”白潇是在抱怨,但戚盐泽吩咐的朝堂之上如有异样就告诉他这事情完成的很漂亮。
两人靠近戚盐泽的住处,就见戚盐泽已经等着他们了,白潇暗咬了一口牙,这家伙的狗鼻子真灵。
“稀客稀客,坐。”戚盐泽拱手以示客气。
“稀客那你不拿点美酒表示表示。”白潇接着戚盐泽的话。
“美酒没有,酒更没有,凉茶倒是有几碗,白将军,要吗?”戚盐泽要是能让白潇压他一头,也便没有那么活跃跳脱的本事了。
白潇觉得现在两对一,很不公平,如果他斗嘴赢了,戚盐泽气不过放于淮这条狗咬他,那他不是亏大了, 于是他不接下文的将怀里的名册拿出来扔给戚盐泽。
就见我们的戚将军翻开仔细视阅后,目中是吃惊又怀疑的问白潇,“你要将上面的东西上贡给我?”白潇气得当场就不干了,什么破将军,滚蛋。
戚盐泽忍笑忍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最后还喝了口凉茶压压躁气。
“贡品没问题 ,就是多了。”戚盐泽与白潇之间议事的模式就是这样,戚盐泽乐事找够了才会慢悠悠的与你正经聊事。
“多了? 干什么用啊?”于淮手上功夫好,动脑子的事也就是在戚盐泽与白潇两人相互勾心斗争之间练出来一点不然连这句“干什么用”都问不出来。
“南夷土地贫瘠,这一弄真是劳民伤财。”戚盐泽抿茶惋惜。
“你既然这么可怜人家,怎么不放他们进来啊?”白潇讥讽,人家国君都不在意,他们别国的将领惋惜什么。白潇得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很快便后悔了,因为戚盐泽闭嘴喝茶去了,将嗷嗷待哺的于淮扔给了他。
白潇就不明白了,于淮长进那么小怎么就还能不被戚盐泽当成弃子扔掉呢。无论白将军如何吐槽,但是此时的他需要像父母教孩子走路一样,让于淮知道来龙去脉。
“是贿赂,是投诚。”白潇解释道。
“南夷向我们上贡就已经是投诚,多贡一点,少贡一点没有差别吧。”于淮说的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却气得白潇想剖开于淮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棉花。
“所以白将军才强调是贿赂,你们在外走动一定比我清楚来我国当质子的是南夷的五皇子,于将军,你知道五皇子什么身份?”戚盐泽喝够了茶,看足了戏也便不作壁上观了。
白潇看了一眼茫然的于淮,真心觉得那个一天到晚没出府门的是他,不是戚盐泽。
“五皇子是仙逝皇后的独子,南夷皇帝不喜欢他的皇后,再加上五皇子天生体弱多病的,哪有南夷人那么粗犷, 就更不讨他爹喜欢了。”白潇接了戚盐泽的话,为于淮解释,解释完见于淮还不懂,直接在他耳边咆哮,“就是他爹想借咱们陛下的手灭了他儿子,懂了?”白潇吼完高兴了。
“轻点,隔墙有耳呢。”戚盐泽伸手虚空按了按,以示轻声。
白潇四下瞥了瞥,只瞥见一片空旷,“你这哪来的墙让人听?”
“我哪知道?”戚盐泽一脸坦荡的不知道又气到白潇了, 白潇真是命苦,上头一个撒泼无赖上司,下头一个蠢笨同级。
“这与将军有什么关系?”于淮想起白潇说得戚盐泽还不想接这门破事,问到了关键点上。
“没有关系,能有什么关系。”白潇也不干了,他夹在中间难做人,小爷不干了。
戚盐泽也还未想通这其中的关键,他目光凝视眼前,手中茶盛伴随着他手上下起伏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白潇注意到沉默的戚盐泽,觉得他总算有点足不出户的闭塞了。
“不止质子, 还有和亲公主?瑱(zhen四声)安公主——秦艽(jiao一声)?”戚盐泽一般只有十成九的把握才会问出口。
白潇对戚盐泽心服口服,足不出户却将大事全都猜对了,他服,但服并不代表白大人能转变性情,“真不愧是与人家你来我往了那么多次的人,互相熟悉得很嘛。”
“将军什么时候与敌国公主相互来往了,白潇、我警告你,少诋毁将军。”于淮不许戚盐泽的名声受损,戚盐泽忠心不二、一心为民,容不得任何人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