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我互守各疆,怎么从未见过那位?”秦艽连忙转移战场。
戚盐泽端起庄肃的架子还真有几分样子,他轻轻向后瞟一眼,随口淡淡回答,“太医院的,皇帝跟前的红人,不用像云叔那般跟着我吃苦受累,瑱安公主自然没见过。”
王逸心中产疑,戚盐泽不是说他是因为发妻身体有恙,寻人回去看病的?
人精是真人精,他人眼神微变,就已经知道此人所作之想,“陛下怜我战场负伤,特命凌太医看护。”
“那……”凌太医不是被派去雪镇寻雪莲?
下字未出,便已亡于摇篮,“王大人,陛下可是耽于美色,不顾家国之人?”某人正经起来倒是让人看得过去。
闲话完,戚盐泽拎着王逸去另一雅间说悄悄话,不再管另外几人。
凌莫尘看那位他在意的人离去后也要找件事消遣,却让人拦住,“凌大人并非与将军同心吧。”秦归错一颗一颗的将棋子归于原处,抬手示意对面。
凌莫尘大方落座,并不推辞,“是,夫妇尚有异心,我与他相识短短几日,同心真不能。”
“我现在倒是能知道一点为何杀伐果断的他,能留着你,此话漂亮。“秦归错语气中透出一层淡淡的亲昵,那个“他”不言而喻。
“我与盐泽又非死仇,何至于死地。”凌莫尘心中虽然燃起某人私自去面见邻国皇室的怒意,但面上却平淡如常。
“确实。”秦归错达到自己目的,他要将戚盐泽逼上的是绝路,并非死路,无论他是被姓凌的上告私见自己,还是灭此人口,只要九疆的皇帝疑他有异心这点就足够。
“不过五皇子拜会我朝重臣,怕有心人会说您心术不正。”凌莫尘并不是的喜欢反刺人的性格,可能是与那位万事不愿吃亏的主一起久了,也不愿白吃亏起来。
秦归错还真不知他会被人反将一军,一时并未找到合适的话语反驳,最后就这样让人那么扬长而去。
凌莫尘出门不知何事,入夜许久方归,去找某人时已烛火高燃。
戚盐泽注意到凌莫尘回来,百无聊赖的神情轻微起变化,他挥手让那个在他耳边禀事的暗卫退下,“凌大人,出门找姐姐去了,让戚某等这么久?”
“是,不知将军等候凌某,让将军白白等待,凌某的错。”凌莫尘不知何时起对此人百般呵护,连重话都不太愿意对他说,就像此时他真的生气,但语气中还是压着火气,并且去找了药材。他耐着生气将他好不容易找到草药放入研钵,开始细细研碎。
戚盐泽不知为什么,在凌莫尘身边,他看任何东西都新鲜,围到他身边开始近距离的观察这个新鲜玩样儿。
凌莫尘被迫无奈的微微轻笑,只得空出一只手,轻柔的推开挡于身前的头部,“别闹,真闲的话就去挑灯芯。”他白天到底是怎么得出这家伙还算可靠的结论的,连生气都不让人安稳的生,闹心。
戚盐泽听话的找到一根剔灯,与灯烛计较起来。
凌莫尘研碎草药回头,就见某破孩子玩着烛芯,他说怎么忽明忽暗的,盐泽他似乎也不过是这样年少的少年,心思真的那么重吗,“盐泽,换药吗?”
戚盐泽正不亦乐乎中,“换。”是脱口而出的。
“你真的私自去见五皇子了?”凌莫尘的视线瞬间放过模样并不美观的研钵,去观察另一件精美的瓷器,他未料到像此人这一类人会愿意大方回应。
“嗯,他说要送我珍宝,我就去了。”戚盐泽放下剔灯,回头轻柔的笑,不稳定的灯焰映照着他的神色忽明忽暗,“不过我觉得我有,不缺他的。”
呵~,也真是够傲气的。凌莫尘明白此句中含着的,他若想,那个位子唾手可得的意思,脸上笑意是自己不知的无奈加宠溺。
火烛渐渐平息暴躁的脾气,温柔的勾画出戚盐泽精美的五官,给他渡上一层温柔的浅黄光晕,精致又温柔的动人心弦。
凌莫尘小心翼翼的将此时此人藏入心底,然后端着研钵站定在他的阴影之中,视线尽量不去触及伤口以外的净白肌肤,“盐泽,你今天难得的乖。”
戚盐泽极为不适应他人的触碰,正极力扼制逃离的本能,一时间意外的没听懂这句“乖”, 不然就真要做出伤人性命之事,他名震天下的常胜鬼面,有一日会被人以孩子看待,还被称乖?
“行势所迫, 不得不为。”戚盐泽智商高,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理出一二三四个理由出来,却时常忘记最重要的情感,此刻不正是如此,“五皇子必将会找你说不利于我的事,不解释清楚, 你参我一本,我不得吃苦?你说是不是,凌大人?”
好在凌莫尘时刻关注着眼前人的动向,从而避免伤上加伤的惨象发生,柔韧的脖颈被人绷出诱人的弧线,凌大人悄悄划开视线,“别乱动, 小心伤口绷裂。”
“不至于,戚某没那么脆弱。”戚盐泽听话的将头转回,闲得无聊的又起把玩剔灯的心思。
剔灯在某人修长的指尖转玩,加之此人难得的安静,无端生出一种安逸平和之感,让岁月都带上令人心醉的美好。
凌莫尘快速的又扫一眼那道面目狰狞的伤口,缓慢开口,“盐泽,伤成这般却不辞辛劳引我去雪镇,就为了与我相释怀?”
戚盐泽停下指尖动作,垂头让烛焰映入眼帘,思索片刻后,“是啊,一开始想将这人引到雪镇,想办法杀掉嫁祸南夷,免得麻烦不断,后来嘛……”
他微微仰头去看那张俊脸一瞬,忽然觉得夜深天凉的去拿纱巾缠伤口,却在下一秒让人抢走,“好不容易给你上的药。别又绷着伤口。”
真是鬼迷心窍,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戚盐泽直直对视上另一双眼睛,对方臂弯此时正虚虚环在他的腰际,近在咫尺只道那眼眸中倒影太过清晰,连他那么不明显的笑容都倒影的一清二楚,“可能就是希望受伤后有人这般关心照顾我,顾失本心,未下杀手。”
凌大人从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此刻竟然觉得有着苦涩药味的气息也是极好闻的,只能道千年修成的狐狸,道行深厚。
可惜,某人可能生来就是定不住的,刚刚能耐住寂寞安安静静一会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抓住凌莫尘不再动的手腕,“凌大人,戚某的解释你可满意?”
腕间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凌莫尘瞬间清醒,此人话说得再完美也不过是用来对付的客套话,他能在那个尔虞我诈的朝廷里混得鱼龙得水,那他话的又有几句能当真呢,又怎么会是那明朗纯粹的少年。
凌莫尘胸间正在酝酿被愚弄的心境,某人却不愿多给几秒,戚盐泽微眯起双眸注意门外,唇边笑意未减,神情却冰凉刺骨,明晃晃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