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

“那我们就先走了，叨扰你们这么久。”白清向他们施了一礼。

　　“路上小心。”许轩向他们挥手道别，说道。

　　回去之后，许凌云打开白清送来的东西。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沉静的檀木香，顺带着有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是一把折扇，许凌云嘴角噙着笑，慢慢的将那扇子展示开来，扇子上面有茉莉花，扇柄处却刻着一朵纤毫分明的栀子花。

　　扇柄本是墨玉做的，玉色很别致，通体的颜色都是通透的墨绿，中间透着些光亮，刻着这么一朵栀子花，可真是淡雅别致。

　　许凌云仔细地把它收起来，这扇子，扇面太小，青城山虽说挨着岷江，但却也是夏天的时候。炎热无比，跟何况这衣服不比其他的吊带短裤来的凉快，这把扇子做工精致，也就只适合在宴席聚会时用，若论日常和实用，许凌云觉得还是蒲扇来的简单凉快。

　　“支呀吱呀，”有人推门进来，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许凌波也抱着她的盒子进来，想看看白清给许凌云送的是什么。“姐姐你拆开看没有啊？”

　　许凌云随口应了一声：“看了呀，怎么了？”

　　许凌波眯着小眼睛，“他送你的是什么呀？”

　　许凌云合上盖子，“就是一把小扇子，那，你看，这也太小了吧。”她把扇子从木盒里拿出来，递给许凌波看。然后又起身坐到铺着竹席的卧榻上，翻看起冯梦龙的《三言二拍》来。

　　许凌波欣赏着，不禁啧啧赞叹，但是又叹了一口气。“这做工也太精致了吧，不过确实这个太小了。也扇不到什么风啊。纯粹只能当一个摆设，放在屋子里。”

　　“你的呢？”许凌云问。

　　“哦，我的就是一个簪子，你看。”

　　她打开箱子给许凌云看。

　　是一只白玉做的，上面刻了一只白狐狸，蜷缩着皮毛在睡觉，倒是可爱，憨态可掬。

　　“不过，他们家送许轩的东西就实在是太多了，你猜，他们送了些什么？”许凌波卖关子，悄咪咪地说。

　　“什么？猜不出来。”许凌云手撑着脑袋，依靠在扶手上看着她。

　　“是好几张杭州的地契，还有几个卖身契。就是那种扬州瘦马之类的。”许凌波凑到她耳边说道，她自己本身也说不明白，就讲的简单直白。

　　“美人和地，他们是打得什么算盘。难不成想要收买许轩。”许凌云轻笑戏虐，手里的书翻到第三章就不想看了。

　　“不知道呗，”许凌波摆摆手，“万一是想许轩娶他们家的谁也说不定。政治联姻嘛，谁也不吃亏。”

　　“那你还不着急？”许凌云把书递给她，侧着身子伸手朝桌子扒拉了一块牛乳糕，当是为肚子垫垫晚上的底。她现在自从看的东西资料多了，饭量也早已成正比增加。

　　“许轩是不会答应的。”许凌波很自信地说道。

　　“小姐，姑娘，二公子叫你们出去一下。”玉兰和丁香守在外面。暗云和暖雪被许凌云派去外面采集一些茶的样本，看看质量好不好。

　　“走吧。”许凌云起身招呼许凌波道。

　　“诶，你在看这本书啊？”许凌波注意到之前许凌云递给她的《三言二拍》，有些讶异地问。

　　“对呀，无聊就随便看一看，怎么了，你看过吗？”许凌云搂着她的肩膀问。

　　“没什么，我也没看过。”许凌波好像有什么不想说的。

　　林钰宅里，白一已经跑来找他师兄了。这家伙一天到晚都不闲着，倒是比他哥还要勤快。

　　“师兄，你不知道，白清他不让我来见你。他说我要打扰你休息。”小少爷跑到林染膝下撒娇，蹭着林染腿上的绒毯。

　　“他还说让我不要到处乱窜。”白小少爷很仇视地瞪着旁边的白清。

　　“你师兄那是为你好，本身你对这儿不熟，万一走丢了可就不好玩了。”林染坐在轮椅上，温柔的缕过白一头上的树叶。

　　少年眼睛清秀，头发只不过是简单的束起，别上一根羊脂白玉簪。

　　“师兄，我前天去林染楼看戏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坐在这儿了？”白一滚起来，贴着林染的双腿娇娇地问。

　　“就是唱戏的时候站久了，腿不利索就也有些不舒服。基本上每次阴雨天都会这样。”林染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在抚摸着小猫一样。

　　“我好想听师兄你唱戏呢，师兄，你唱戏可好听哦。”白一在那朝林染撒娇。

　　“是吗，那你说那儿好听啊？”林染宠溺地看着他，又微笑着看着白清。

　　“就是，师兄唱得好，师兄长得又好看，这人又穿上红装，一下子就是美若天仙。”白一脑子都不转一下的回答了，林染笑了，白一从来夸人都不带喘气的，还让人感觉真诚的很。

　　“师兄，师姐呢？”白一说的是林子妍。之前林染把林子妍安排到杭州去看管那边的茶楼饭馆。正好就碰到了多年不见的师弟，结果林子妍倒是还没先认出来。白一倒是先认出来了，林子妍，林家老二，不爱唱戏，对唱戏不甚感兴趣，却习得一手好茶艺。以前许凌霄的茶会便是她在安排协助。

　　林染听到林子妍的名字脸色不好，想到之前她撮合南阶和许凌霄一事就觉得别扭，“她去找许家大小姐了，你找她有事吗？”

　　“没有，只是我在想既然师姐的茶泡的那么好喝，那如果改成酿酒是不是也很好喝呢？”白一在一旁小声琢磨着，想到之前在杭州看到她时的场景，要不是在她茶楼里喝了一杯茉莉花茶，白清和他也就不会千里迢迢跑来买茶，他，有些无语他哥。

　　“诶，师兄，你是不是见过许凌云啊？”他想到今天见到的和传闻中的二小姐一点都不一样的许凌云。

　　“见过，怎么了？”林染嘴边勾起一抹笑容，然而白一没看见。不过这一幕却被白清捕捉到了。

　　“今天我们去订送茶叶嘛，就看到她了。她不像是以前说的那样，就是那么的嚣张跋扈。”

　　“云姐姐还挺好玩的，关键是，她也爱喝酒，而且，我想要是她来西湖也一定会喜欢西子酿吧。”白一自顾自的接着说着。

　　“她爱喝青梅酒。而且还喜欢到处瞎逛”林染接了一句，说起她，林染的话就多了起来。白一眼神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许凌云和林染是什么关系。

　　“啊？那她可能不爱喝西子酿吧，青梅酒没那么浓烈。”白一顺口就接了一句，全然没想到白清也在意到了这一点。白清站在一边一语不发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不过二小姐喜欢喝的都是些果酒和花酒。像是桃花酿，梨花酿她就很喜欢。”林染一旁说到，院子里的梨花开的已是凋零。

　　灿白落幕，但一旁的栀子正是在盛开的时候。许凌云和林染就像是这梨花和栀子花一般，两人相遇的时候，一个已经成熟，一个却正直芳华，还在不断盛开的时候。

　　林染以前和许凌云是朋友，但没人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许凌云的名声不好，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她一起，哪怕是许家嫡女，别人也不稀罕。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就算是多么有才华也不值一提。身正，才不怕影斜，

　　但林染知道许凌云不是这样的人，她去那些地方只是为找生意人，多多为许家提供资源。当年许家大公子远征在外，不知道是死是活。二公子虽然说有才华饱读经纶，但是为人没有主见，懦弱不成器，也就只有许凌霄在帮着许家老爷经营生意，后来许凌云也一起帮忙。许家才不至于像当年林家一般，日薄西山。

　　所以那天，许凌云就在林染楼遇到了林染。

　　林染的脑海中，于是就忽然浮现起很多年前，也是像这样的一个夏天，楼台倒影入池塘，满院子的梨花凋谢，只有一片一片的灿白落幕，许凌云灵动的抬头，朱红长袖的清秀少年自阑干垂眸，眼神明了，对于这位臭名昭著的大小姐，神情满是无奈和郁闷。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许筠，许凌云，林染的知己，昔日的对手。然后就这样走进了他的生活中，然后他就移不开眼睛了。

　　一时间，少年心中勾起许多回忆。至于林子妍，他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妹妹。

　　“你还不回去，小心待会儿梨云楼来找我要人。”林染刮刮他的小鼻子，将他推向白清。

　　“不怕，今天他去许府了。还来不及到你这儿，师兄，今天晚上我想在你这儿睡了。”白一一遇到这位师兄就忍不住撒娇。

　　林染拿他没办法，这小子潇洒管了。到他这儿，反而是一副团子奶气的模样。

　　“好，待会儿我叫下人去做饭。你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讲，只要不太浪费。你要吃什么就点什么。”

　　“好！”师兄万岁！

　　许府里，许敏收到许轩送来的信，他没想到白家这么快就派人来了，张若寒和赵漓月坐在花园的凳子上采花，院子里除了一些栀子和茉莉之外，还种了绣球，牡丹，百合，蔷薇。

　　这个季节蔷薇开的正好，一架篱笆上都是蔷薇，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张若寒坐着修剪枝叶，赵漓月一旁插花。

　　“姐姐，前几天我师傅的弟子来送信说下个月就是师傅的生辰，想让我去看看。”赵漓月说到，“而且这回是师父八十大寿，你要不要去，顺便凑个热闹，我们好久都没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