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近几日京都并不平凡，大街小巷传遍了令人唏嘘的故事。你一言我一语，明天凌府大少爷伤仲永就满城尽知。

在京都最为繁华的，览尽京都盛景的酒肆，酒仙楼的雅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公子，他们所说的凌公子可真是好惋惜。”

雅间内一手持杯的俊逸男子轻轻撇他一眼，不着痕迹的提嘴角，“哦？怎么个惋惜法？”

穿仆人装的少年托着腮，清秀的眉微皱，“您看啊，他年少成才，名满京都，坊间都是他的传闻，什么一笑惊鸿，什么学富五车的，一朝之间化为虚影，仅留下曾经的荣光。这种大起大落，浮浮沉沉，是个人都受不了吧，更何况他才十七八啊。”

他对面的人没有接话，转头看向窗外，因为这个雅间靠南，正巧能看到低调的凌府，半晌才问道，“你觉得，他真的是伤仲永吗？”

少年猛然一愣，脱口而出，“那当然啊！坊间都这样说！”注意到他家主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哑了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子……”

“小山，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是谎言，最不值得信的是流言蜚语。所有的美好都藏在云雾之下，偶然露个角供人猜测，自己却浮在云端，笑看世间喧嚣。”

不知是不是小山的错觉，他总感觉主人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印着忧郁与怀念，眼底的波动应该是对凌公子猜测与……道不清的情感吧。

正在小山愣神之际，听到他说，“庶子凌绝也是个人才，在文人圈也是数一数二的，是块上好的璞玉。然，凌家大少爷不是璞玉，是美玉宝玉，本该惊艳世人，却被覆上一层尘埃。”

“那，他和您，谁更厉害？”小山话音刚落便知自己失言了，慌乱中听到，“他更厉害。”

小山望见自家公子莞尔一笑，“他能管住我。”

小山是后来跟着他的，印象中的主人无所不能，闻此言若惊雷劈开脑子，呆滞好一会才缓过来，结结巴巴的问，“他 ……他叫什么……”

“凌云长。”

与此同时的凌府，传闻中的凌大少爷凌云长撑着头看一院花开，粉粉嫩嫩的花苞在温柔的春风里摇着头，欲拒还羞，好不俏皮。携带花香的清风扰乱他的发。

他望向天空，当今圣上的叔叔摄政王还政后首次返京，父亲凌傅对此格外重视，姑今日凌绝和父亲一同参与摄政王旧部商讨事宜。也落的他清净，好不自在。

凌云长对父亲的做法并不吃惊也不埋怨，看着枝头的鸟，想起前几日妹妹的话，“兄长，我深知你不愿入仕。如今我得到好的归宿，一生无忧，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和父亲。父亲万不会逼你，就怕庶出一家得势后打压你。云裳无所求，只求你们安康。”

她懂自己，便没什么顾虑，看着这满园秀丽，有几处是自己的？既无了牵挂，也可浪迹天涯。

那人已经云游归来，自己还未动身，怎么想怎么不痛快，捞起扇子，乘马车驶向郊外的一座庄子。

出了城门，凌云长觉得浑身自在，马车的狭小空间却容纳了他整个天涯：苍穹高于顶，几片浮云悬其上，惊鸿略过，惹得浮云飘散，唯余下一串长鸣，划破天际，刺穿枷锁。

日头垂于天边，近处几家村子被烧的泛红，而这座庄子寂静，像是蒙上一层尘土，被人遗忘于记忆深处，唯有“振鸿”方能勾起当年的盛景记忆。

推开回忆的门，走过阴影，这里好像不同又好似未变。凌云长握紧手中的扇骨，是了，他已经身处涡旋中心，以身护住圣上。

“主人知道您要来，特意命我在这等您。”一身黑色劲装女子神色淡淡道。

“小七，你也回来了！？”凌云长有些惊讶转而一笑，“他在哪？我自己去就成。”

小七欠身，“茶室。”

凌云长颔首，绕过古朴而精巧的长廊，立于茶室前，突的有些犹豫。

“还想站多久？”室内传来的声音温和，如软玉碰击声，撩人心弦，倒不似民间流传的冷漠，强硬，少了几分神性，多了几息烟火味。

“知道我要来你也不出来，看把你矫情的。”说罢推门而入。

茶室的布局极其简单，凌云长不客气的坐他对面，鼻息间萦着他——楚煜——的冷香，伴着茶的清苦让他留恋，“怎么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楚煜抬眸看他，嘴角噙着笑意，“本该是不回来，一来不妥，二来没必要。”

听他怎么说，凌云长挑眉正欲开口，又听见他说，“奈何家中的猫儿长大了，至东洛又瞧见糯米团子，有道身影就萦于脑中，左思右想，怕是想了。一圄之下，吾有所念，以此归都，撷红豆而解相思。”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凌云长别过脸，唯有耳尖的热意透出他真实的想法，“这京都尚在你掌中，怎么，是几颗棋不听话了？”

楚煜无奈笑笑，这么好的气氛，这人……也是知他面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前些日子左柯传了一封信，说京都地下可能打算破土，虽是些许端倪，但始终放心不下。”

“那左柯也来过？”

“上午来的，未吃午饭就走了，瞧他模样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