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琴师和将门千金的小故事。坊间传闻城中新开了一家戏馆,她缠着父亲带她去听戏。父亲爱听戏,她也爱听。小时候,父亲的公务还不像现在这么繁忙,隔三差五就爱往戏馆里面钻,还总是带着她。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爱上了听戏。听得多了,她也偶尔唱几句。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戏角在台上的样子,八面威风,词曲玲珑。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那天父亲缠不过她,一面答应她处理完眼前的公事就带她去,一面叮嘱她先去温习一下昨天学习的琴谱。她看着父亲桌前堆成小山一样的文书,暗自咋舌,关上门退了出去。歌舞女红她样样拿手,下棋和书画她也精通,可练琴真是戳到她的痛点,学不会也续不上,如弹棉花一般断断续续。循着父亲话中之意,今天这戏是听不成了,乖乖回房开始练琴。
窗外的阳光隔着树梢洒在琴上,又慢慢剥离,沿着时光的缝隙爬下窗棂。正当她昏昏欲睡时,父亲推门而入,捏着她的小鼻梁,说戏马上要开始了。大喜过望的她牵着父亲的手蹦蹦跳跳上了马,刚刚在戏馆雅间坐下,台上的戏就唱开了。一曲听罢,戏馆的彪老板清了清嗓子,先例行感谢各位听客捧场,接着表示接下来有一段琴送给大家。
台下逐渐安静了下来,隔着雅间的帘,她看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的白衣少年抱着琴缓缓踱步上台。但见玉指上下翻飞,琴音激昂跌宕嘈嘈杂杂似玉盘落珠,轻拢慢捻似飞瀑高悬,她听的入迷,无意间生三分艳羡之意。曲终,少年翩然起身谢礼,全场掌声翻涌。那日归家,她辗转反侧,耳边翻来覆去皆是当时的琴音。
深夜睡梦中,她梦见一位少年白衣翩飞,面前摆着一张琴。琴终一曲,一双柔目静静望向她,温润如水。梦罢南柯,她面颊绯红,只将一切藏在心头。后来,她隔三差五总找理由缠着父亲去那家戏馆,每当父亲掏赏钱时,她总会在身后牵着父亲的衣角,示意多给一些。将军只道她爱听戏,却不知她又多了些更爱的东西,她瞒着,谁也不说,谁也不敢说。
岁月如水,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琴到深处总会瞥一眼她的雅间,只是少年琴声依旧,她听不出波澜。一日,她趁着父亲听戏,踏着细碎的脚步溜到后台,寻见时少年正在给琴调音。见是将军府的小姐,少年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作揖,柔声的问候恰如五月的风拂过耳畔。她一时语塞,排练了无数次的开场白忘得一干二净,只觉耳根发热,脸也在烧。
少年倒是不紧不慢,答谢小姐出手阔绰,见她不言不语,又向着她鞠了一躬。她心弦一颤,连忙将少年扶起,支支吾吾着又沉默了。少年面带微笑,问她是否有话要讲却不方便开口。她只撇下一句你可愿教我学琴,不等少年回答便转身小跑了出去。她第一次感觉到拂过脸颊的微风是如此清凉,却又让人心驰神往,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