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烊千玺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时已经是正午12点,阳光烤的褥子发烫,脸上也不自觉爬上两朵红晕。
头痛欲裂,易烊千玺试着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却除了几个简单的剪影,再也想不出什么。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对着空荡荡的大房间喊了两声易恩星的名字。
“易恩星……”
无人回应。
“你说话。”
易烊千玺垂下头去。
“……我拜托你”
周围皆是无声。
他冲进易恩星的房间,用力打开那不大的衣柜和抽屉,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衣物,没有证件,他又走到*边摸了摸枕头,也没有易恩星的体温。
愣神着回到沙发,易烊千玺机械化的掏出手机拨了易恩星的号码,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耳边接听:
“你拨打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Sorry,thenumberyoudialeddoes……”
眼泪开始大颗大颗掉落,易烊千玺抬手擦了擦,自我安慰般笑起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
她只是出去转转而已,等下就回来了。
可眼泪还在流。
还是很难过。
易烊千玺努力稳住情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计算着时间的流逝,于是光阴飞快掠过,很快到了黄昏。
黄昏的时候房间里射进几道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斑,易烊千玺的脸一半掩映在忽明忽灭的光斑之中,一半笼罩着令人心慌的黑暗。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来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虚脱般倒进沙发里。
半晌后,抱枕下传来哭声。
那哭声断断续续的,足够绝望,但很微弱。
泪眼模糊间易烊千玺仿佛看到了过去,一切变革都从大二那年洒着雪的除夕开始。
易恩星总是固执的认为自己看到了全部,事实是,早在遥远的若干年前,他就已画地为牢,只为保她全身而退。
2006年,六岁,北京。
易烊千玺躲在围墙后面,看着不远处墙角缩着的小女孩眼睛里满是好奇。
心想好可怜,要是能带回家当妹妹就好了。
2012年,十二岁,后海。
易烊千玺在烟花冲上寰宇的时候用糖葫芦棒戳易恩星的脸,喃喃道:“眼睛大大的,真好看呐。”然后默默红了脸,想着要是可以亲她一口就好了。
2014年,十四岁,校运会。
易恩星晕倒,易烊千玺背她去校医室,期间走得太急被石块划伤左脚,于是暗自责怪自己,要是再强大一些,就能把易恩星保护的更好了。
2016年,十六岁,升入高中。
易恩星帮同学传情书给易烊千玺,他握着情书,心想是你写的该多好啊。
2018年,十八岁,雷雨夜。
易烊千玺抱着易恩星,看着她沉沉睡去,轻轻在她嘴唇上蹭了蹭,心想真讨厌,为什么要喜欢上妹妹呢。
这才是一切最真实的模样,从开始就走错的人,从不是易恩星。
记得大二那年有一场暴风雪,易烊千玺背着易恩星回家,沿路白茫茫的风景迷了眼睛,易恩星困倦的靠在他的背上,小声说:“你太疼我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然后易烊千玺笑了,说你希望我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当时的易恩星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不希望你找,不过一定要找的话,也要是那样的。”接着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女孩。
也许易恩星不记得了,这才是她和宋唯樱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当时她就那样没有预兆的将自己的食指指向从学校走出来的宋唯樱,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
可易烊千玺记住了。
他想,竟然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又注定要牵手别人,不如就找个你喜欢的人做女朋友吧。
于是那年除夕的一幕发生了。
大雪冰封了正直除夕夜的北京,烟花一朵朵炸开把天空烧成了艳丽的玫红色。
黑发的易烊千玺穿着件贴身的呢子大衣,手中拿着已经被点燃的仙女棒就朝易恩星跑来,易恩星握住仙女棒叫烫,他又手忙脚乱的把仙女棒踩灭。
接着他跳上易恩星的背,要易恩星背他回家:“我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恩星,是咱们隔壁班新转来的女生,对她特别喜欢呢。”
一切从此变了模样。
易烊千玺是最早得知易恩星生病的人。
2010年易烊千玺的生日前夕,易恩星莫名其妙受伤,入院检查时意外查出了帕托绥综合症的最初发病迹象,更让他恐惧的是,这种病,几乎没有治疗方法。
医生当时是这样告诉易烊千玺的:“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特别是来自身边最重要的人。”
于是易烊千玺一个人承担压力,将易恩星生病的秘密深埋在心底,想着只要对她悉心照料,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而之后的几天,宋唯樱的死,老易的死,宋家人三番五次的上门来闹,终于让易烊千玺意识到,对恩星造成巨大刺激的根源,在自己。
不是他的话,宋唯樱不会死,不是他的话,老易不会死。
不是他的话,易恩星也不会陷进无边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那晚易烊千玺一个人蜷缩在卧室里哭得声嘶力竭,觉得似乎在*之间失去了全部。
他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离开易恩星,还她一片清净。
真正下定决心是在易恩星彻底崩溃的那天,那天易烊千玺走进易恩星的房间,看到她瘫坐在地板上撕碎了三年来所有的画稿,然后通数洒向天花板。
那些碎纸屑飘飘洒洒的凝成四月的雪,将易烊千玺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湮灭。
他蹲下来抱着易恩星,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无助的颤抖,眼泪早已汇聚成海。
也就是在那一天,易烊千玺残忍的对易恩星说了再见。
从此温暖的易烊千玺深埋在老街的废墟里,新生的他变成了住在象牙塔顶端的陌生人。
“我从不相信你是屠死宋唯樱的人。”这句话直到24年易恩星离开北京,易烊千玺都没能说出口,这已经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坚持这样生活转眼间就已经四年了。
易烊千玺自认为不是个好演员,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每一天都充满了破绽。
他会在发烧难受到挺不下去的时候只想听听易恩星的声音,他会在离开北京的三个月里每天上网只为看看她的微博,他收藏她的每本漫画,剪下她的每期专栏。
易烊千玺的每一天都为易恩星活着。
在慢慢发现自己不太能维持这种冷淡的关系之后,易烊千玺变得很少回家,公司贴心的为他设置了休息室,然而所谓的休息室,走进去也不难发现,里面堆满了漫画。
决定和卓琳在一起是真的疲惫了吧?易烊千玺自己也不太明白。
或许他不过是想看看易恩星的反应罢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易烊千玺变得习惯猜疑,他开始不安王源儿的出现,他甚至在想,易恩星如今还爱自己吗。
然而当易恩星点头,表示接受卓琳的时候,心里巨大的落空感,简直击的易烊千玺快要倒下。
易烊千玺还是自私的将易恩星绑在身边,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事情会发生转机,易恩星可怕的病会随着时间隐去,然后他们又能在一起。
易烊千玺从没想过易恩星会抛下自己独自离开。
易恩星第一次消失的时候,易烊千玺疯了一般翻遍了整个北京她能去的角落,最后在他临近崩溃的时候,易恩星又奇迹般的回来了。
所以这次呢,恩星还会回来的吧?
易烊千玺陷在沙发里,任眼泪无声无息的汹涌,手心里残存着的易恩星的温度正在一点一滴流逝,这似乎正预示着,固执留住这么久的人,终究是离开了。
明天,到了明天,太阳还会东起西落,北京还是北京。
不过是少了一个人的呼吸,少了一个人的心酸与疼痛。
一切都没怎么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最后的最后,易烊千玺打开手机,注视着私密相册里那唯一一张照片,泪水啪嗒怕的砸满了屏幕。
里面的那张脸是易恩星的,她笑着对着镜头做了个wink,眉眼弯弯,灿若繁星,恍若初见。
“你回来吧……”
易烊千玺开口。
“听见了吗……”
依旧无人回应。
“真的……求你了……”
漫漫长夜,哭声愈放愈大,十八年相恋无终的肆意发泄终于让一个男人卸下了融进血液里的盔甲。
易烊千玺伸手捂住胸口,强迫自己笑起来——
看呐,易恩星。
我终于拥有了全世界,却惟独把你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