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的手机屏幕蓝得刺眼，夏九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投票页面刷新出的数字——37万、36.8万、36.5万，每三秒掉三千票，像被谁拿了把无形的刀，正一下下剜她的心血。
“叮——”微信对话框弹出，是陈鹤一的消息：“别睡，我在后台机房。”
夏九雪套上外套冲下楼时，排练厅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
机房门虚掩着，陈鹤一蜷在转椅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周发青。“我黑进了投票系统日志。”他喉结动了动，把手机递过来，“看这个IP段，从昨晚十点开始，每分钟有五百个账号登录，每个账号都关联着‘德云守门人’的超话。”
夏九雪的指尖在屏幕上发颤。
那些登录记录像爬满屏幕的蜈蚣，每个账号名都是“九雪退散001”“假弟子滚出德云”之类的字眼。
更下方的代码注释里，一行红色标记刺痛了她的眼：“反向权重算法——每真实投票1票，自动扣除0.3票，伪装自然流失。”
“谁干的？”她的声音发紧。
陈鹤一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外包公司的技术员，说有人出十万买这个漏洞。”他突然想起什么，又翻出另一个窗口，“还有这个，半小时前刚出现在论坛。”
伪造的《非正式收徒证明》PDF文件在屏幕上展开，落款处“郭德纲”的签名歪歪扭扭，连“纲”字的提手旁都缺了一笔。
夏九雪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她记得很清楚，师父收徒那天，墨玉牌是亲手塞进她掌心的，祖师堂的香灰落进供桌缝隙的声音，她现在都能听见。
“九雪！”
排练厅的门被撞开时，夏九雪正盯着手机里那张伪造文件发怔。
杨九郎扶着门框喘气，身后跟着七八个师兄弟，连平时最不爱凑热闹的孙九芳都红着眼：“后台传开了，说你根本没在祖师堂备案......”
“师父真收你了吗？”张九南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他向来爱开玩笑的圆脸上此刻全是严肃。
夏九雪的喉咙发紧。
她解下脖子上的红绳，墨玉牌“当啷”一声落在排练厅的木桌上。
深青色的玉面被体温焐得温热，“德”字刻痕里还沾着她前晚练贯口时蹭上的粉笔灰。“这是师父亲手给的。”她的手指抚过玉牌边缘，“那天祖师堂的香，你们谁没闻见？”
没人接话，王九龙蹲下来盯着玉牌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把它攥进掌心：“管他妈的伪造不伪造，我信九雪。”他抬头时眼眶发红，“谁再嚼舌头，先过我这关。”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李熙墨的视频通话。
夏九雪刚接通，就听见那边键盘敲击声像机关枪：“我让团队发了澄清帖，可全被限流了。”女公关的刘海乱成鸡窝，“他们买了热搜位，现在前三全是‘夏九雪身份存疑’‘德云收徒黑幕’。”
“不止要她输。”高筱贝不知什么时候挤到镜头前，拳头砸在桌角发出闷响，“还要把她的人望全踩进泥里！”
夏九雪望着满屋子关切又疑惑的眼神，突然想起前晚后台监控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
她摸出直播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声音都静了下来。
“开直播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李熙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要解释？我让人准备通稿——”
“不。”夏九雪打断她，手指在直播标题栏快速输入，“我要删号。”
直播间的提示音响起时，在线人数正以每秒三千的速度疯涨。
夏九雪坐在排练厅的老榆木桌前，背后是歪歪扭扭贴着《报菜名》贯口的墙。
她没开美颜，眼下的青黑和泛红的眼尾全露在镜头里。
“大家好。”她的声音很稳，“我知道现在网上有很多关于我的传言。”她顿了顿，“但我今天不想解释。”
弹幕刷成一片“？？？”，有人刷火箭问她是不是被威胁了。
夏九雪点开账号设置，注销按钮在屏幕上泛着冷光：“从现在起，我退出所有平台账号，不拉票，不解释，不求人。”她的拇指悬在按钮上方，“斗笑社的舞台，我要靠本事上去，不是靠数据。”
点击的瞬间，直播间黑屏，全网炸了。
半小时后，“夏九雪自毁账号”登顶热搜第一。
超话里有人发起“万人手写报名信”活动，快递单号像雪片般飞向德云社。
李熙墨截了张图给夏九雪——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有小学生用蜡笔画的德云LOGO，有大爷用毛笔写的“这闺女的贯口比我孙子背书顺溜”，最底下一行小字：“我们不要数据，我们要她。”
夏九雪翻到第一百封信时，手机突然震动。
张云雷的微信对话框跳出来，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她点开，熟悉的烟嗓混着香火味钻进耳朵：“夏九雪，今日入我门墙，祖师爷在上......”是祖师堂收徒那日的现场录音，郭德纲的尾音里还带着点笑，“往后好好说相声，别给师父丢人。”
配的微博文案更短：“她说不靠数据，那我来替她说。”
这条微博发出两小时后，郭德纲在后台逗鸟时听王惠念了内容，突然笑出了声：“这小子，倒会挑时候。”他把鸟食罐往桌上一放，“让评审组看着办吧，别寒了孩子们的心。”
评审组的会议室里，投影仪亮着“观众来信统计”的PPT。
组长推了推眼镜：“有效信件共两万三千封，夏九雪占比67%。”他合上笔记本，“建议增设‘观众来信评审团’，抽选五十封作为附加分依据。”
投票通道关闭前一小时，“德云守门人”的账号突然被平台封禁。
关联IP曝光时，夏九雪正在排练厅调三弦。
李熙墨的消息弹出来：“你进正式名单了，第三名。”
她没欢呼，只是拨了个长音。
三弦的震颤顺着指尖爬上心口，她轻声哼起新改的《探清水河》：“桃叶儿尖上尖，德云的门儿敞得宽......”
窗外的风掀起竹帘，张云雷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两份节目单。
一份是斗笑社第三季初录安排，另一份的封皮上，“夏九雪 张云雷”的名字并排写着，墨迹还没干透。
他望着她，眼尾的红痣随着笑意漾开，轻轻点了点头。
屋顶的瓦片上，一缕微光闪过。
奶球的声音在夏九雪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小得意：“【人心之证】成就达成——真正的舞台，才刚刚开始。”
斗笑社第三季名单公布次日清晨，夏九雪在后台翻找大褂时，从衣袋里摸出张便签。
字迹是熟悉的苍劲笔锋：“明晚八点，广德楼后台见。
——郭”
她捏着便签抬头，透过窗户看见银杏叶正扑簌簌落进院子。
风里飘来远处传来的快板声，混着某个熟悉的嗓音喊她：“九雪，该对词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