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顾北林说，“你就活该饿死。”
.
“啪”
正垂着头坐在审讯桌后的小马仔闻声猛地抬起头，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一个俊雅青年，把一沓资料一下摔在桌上。
他环顾四周，果然看见刚才对着他啰里八嗦把笔录问题颠三倒四地问了七八遍的刑侦队员不见了，整个房间只剩他和那青年两个人。
林绻单手插兜，一只手握着椅背把椅子拉开坐下，像是不在意地一扬下巴：“喏，自己看吧。”
小马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见对方丝毫没有准备自我介绍的样子，还是拿过资料来翻了起来。
.
“你，什么意思？”半晌，他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发涩。
林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脊背端直地向后轻靠在椅背上，右腿搭着左腿膝盖，双手十指交叉相握放在大腿上。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十分舒适而放松，但又多了些懒散不经意的意思，看得小马仔隐隐地不舒服。
他带着笑意问：“看见自己没有？”
小马仔下意识又低头看了看店员名单，警惕地盯着他，但后者毫无表示，只是冲着他不轻不重地笑着。
“……没有。”
“看见你那些好哥们没有？”
小马仔终于声音沙哑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不可能在上面，这是常识。”
“看到那几份案件报告了吧。”林绻一点下巴。
小马仔说：“那又怎么样。”
“那上面的案子，全都是你老板他们犯下的。看看逮捕人员名单，多少个名字，有你认识的吗？如果有，那你看到他们回来，或者看到你们老板有采取任何行动把他们从牢里弄出来吗？你只是一个小马仔而已，对你头上的那些人来说，像蝼蚁浮沫一样，可有可无，弃之即去。对于他们来说，你这么一个人，还没他的一批白货重要。”
林绻手指轻敲桌面：“至于那家KTV，店员名单上连名字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没事找事来管你吗？”
他突然止住了笑容，倏地起身撑桌整个人上半身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到最近，林绻居高临下地盯着小马仔略微颤抖的眼珠。
“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不关心你是否被逮捕，进监狱，还是失掉几年青春，亦或是毁掉一辈子。损失的是你，不是他们，为他们卖命，值吗？”
“你们拆家讨厌条子，我们也不会喜欢你们到哪去。合作一下，双方都有益不是吗。”
警方特教课程中的审讯技巧——突然拉近距离，以及具有压迫感的体位。
小马仔瞳孔肉眼可见地一震，但很快故作镇静地压了下去。这种状态恰恰是心理防线最虚弱的地方，只要再补上临门一脚，就会全线崩溃。
小马仔死死盯着他：“你们这些条子就是会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觉得我信你？”
林绻没说话，笑着摇头坐回椅子。
“你笑什么？！”
林绻还是带着点痞气地笑着，随手抄起桌上放着做了一半的笔录，拈起纸页左右瞧了瞧。
“张小京，男，17岁？”
对面染着时髦奶奶灰的小马仔回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林绻这人笑着的时候，其实是十分好看的。他有一双微翘的桃花眼，笑起来眼角一勾，眼波柔柔，盛出两潭笑意。
他面部线条明晰隽刻，多一分嫌太刚硬，少一分又显得太阴柔。一头乌发有些长了，略垂至肩头，额前有几缕发丝垂下来，缀在眼边。
他五官其实长得很端正，连笑都笑得雅润温浅的，坐得优雅。明明毫无攻击性，可在张小京看来却带了点不在乎的样子，心里隐隐地不舒服。
林绻说：“差一点就18了啊，挺幸运。”
他笑着把资料扔回桌上，放下架着的右腿：“不过真实性有待斟酌——看着倒挺小，但你们这些假身份证办的多了，实际也不知道有多大了。”
“你什么意思啊！”张小京一下对他怒目逼视，嗓音尖锐地有些失声，林绻却看见他正用指尖死死扣着椅把手，“你们这些条子天天说话是什么意思？不清不楚，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我是假身份证，嗯？你讲理吗？现在警察都是这个德行，传出去让人看看！一个个徇私枉法，没有证据就乱指证人……”
林绻并未阻止他疯狗一样的乱咬乱喷，只是淡淡地道：“有没有鬼，自己心里清楚。这东西查起来很简单，跟上面报个程序，源头一追，结果不用半天就下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张小京双手握紧把手至指节发白，“就会诈我，天知道你是谁。”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下町市公安局刑侦第一支队队长林绻，今年27，哦对，过了生日就28了。至于身高体重三围爱好这种东西，我想你应该不太会感兴趣。”
“看我都这么坦诚了，不打算对我说一下你的真实年龄吗？”林绻笑着挑了挑眉。
“……”张小京还是绷着脸不说话，从他那紧绷的面色都能看出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似乎想从他那年轻的、极有限的经验中找出判断，到底向面前这个可疑的男人协从还是隐瞒到底的利益更大一些。
“看来你决定好了？”林绻转头，冲单面可视的玻璃外打了个手势。
审讯室玻璃设计隔音，只从外侧可视，从内部看来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似乎起身便要走。
“……等一下！”张小京一下扣住桌角，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林绻按住耳麦低声道了一句“等一下。”，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他，“怎么样？你不说，我不查，谁也不知道。”
张小京嘴角紧抿着，喉结上上下下艰难地滚动了一番，刚要出口又堵住了。
“兄弟，我看你真是个傻的，”林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真以为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就混过去了？逼供的办法多了去了，几个小时疲劳审问，你能一点破绽都不出？这样你也累，我们兄弟也累，还不如配合一下大家都开心，不是吗？”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了，一边是极力诱供的警方，另一边是权衡度量的犯人。虚空中那无形的一根弦渐渐扯紧，绷直，等待最后的抉择，是否是崩断。
张小京阖上眼皮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你得保证不会蹲监狱，他们那边也不会有人报复我。”
林绻说：“最多监管所，但戒毒所是肯定要进的。至于你老板那，我想他可没有那份闲心跑到警察眼皮底下把你黑了。”
“……好，我说……”
——————————————————
未央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了，要懂得自己涨收藏┗( T﹏T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