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陈望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疼痛欲裂的头,正准备下去洗脸,但是四周的环境顿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地方不大,一个狭小的房间内放着两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红木柜子,在柜子上还有一台老式钟表在哒哒的报着时。
墙上贴着一张伟人的画像,旁边悬挂着的日历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1977年4月13日。”
陈望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但是看到的还是1977年4月13日,陈望不由得有点懵圈:“我这是穿越了?”
还没等陈望反应过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望儿,你醒了啊,想吃什么跟爹说,爹给你做。”中年汉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爹?”陈望有些疑惑,这个中年汉子是自己的爹?
中年汉子用手摸了摸陈望的额头,也没发烧啊,这是挨了顿打让人把脑子打坏了?
说着中年汉子就要拉着陈望去卫生所,可是陈望呆立在原地,就仿佛丢了魂儿一样,眼神空洞,目光无神。
中年汉子拍了拍陈望的肩膀,陈望一个战栗,这才清醒过来。刚才,属于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一股脑涌进陈望的脑海,这才导致他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陈望从记忆中得知,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八十年代的一个北方边陲小镇的一个小村子,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则是十里八村都臭名昭著的败家子,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打牌,一家人靠着中年汉子种的二亩三分地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前几天因为打牌,和村支书李智家的小子起了冲突,被人家打了个半死,中年汉子去牌馆把他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半口气了,陈望这才重生到了他的身上。
陈望看着灰头土脸的中年汉子,不由得心疼了起来,四五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的大好年华,但是中年汉子却因摊上了这么一个不孝顺的败家子儿子,早早就被生活的重担压的佝偻了腰。
陈望扶着中年汉子坐到炕上,替中年汉子脱去鞋,端来一盆热水说:“爹,望儿不孝,以前净让你为我操心了,不过你放心,望儿从今往后一定走正路,做个好人。”
“我还一直没给爹洗过脚呢,今天给爹洗一次脚,也算是我改头换面的第一天了。”陈望说着,就把中年汉子的脚放进盆子里。
“爹,水不烫吧,要是烫了跟我说,我再给你兑凉水。”
“不烫不烫,多亏望儿有这份孝心了。”中年男人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就往下掉,这眼泪并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喜悦的泪水,陈望浑浑噩噩的过了二十多年,终于知道好好生活了。
洗完脚后,陈望又把中年汉子伺候到炕上,道:“爹,你今天休息休息吧,地里的活我去干。”
中年汉子有些不放心,问道:“你能干了地里的活嘛?”
据他所知,陈望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地里,更别说干活了。
陈望冲中年男人笑了笑,示意他让他放心,然后扛起锄头出了家门。
中年汉子看着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了起来:“我陈守庚一辈子也算是没白求老天爷,现在儿子改邪归正,老陈家十世修来的福气啊!”
话说着,陈守庚却还是不放心陈望能干的了地里的活,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陈望前世虽然在城市生活,但毕竟老家是农村的,从小耳濡目染,也多多少少会干一点农活。陈守庚躲在柳树后头,看着陈望笨拙的挥舞着锄头,心中顿感欣慰,儿子长大了!
陈望把地里的活干完,早已是大汗淋漓,他坐在地头边上,从口袋里摸出卷烟纸和碎烟叶,卷了一支抽了起来。
看着这片近乎贫瘠的土地,再联想起父母一辈子灰头土脸的形象,陈望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靠着这片土地生活,他需要找其他的活路!
但是干什么呢?商人?虽然这时候文革早已结束,一切恢复了正轨,但是这个小县城对于下海经商这些投机倒把的行为还是严重打压的;教师?村里的学校早已招满了老师,至于县城里的嘛,人哪个不是高干子弟分配进去的。
现在只有一条出路,那便是参加高考,陈望明白,在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年代,只有大学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陈望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参加高考。
陈望抽完烟,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是半落西山,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扛起锄头就往家走。
陈守庚早已做好一桌子饭,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陈望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父亲,责怪道:“夜里多凉啊,快进屋,你也不怕闹出点什么毛病来。”
“没事儿没事儿,你爹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哈哈。”说完,陈守庚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陈望急忙给父亲披上自己的外套,扶着他走进家,陈望看着锅里有些微微泛黄的馒头,问道:“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想起吃白面馒头了?”
“今天是爹大喜的日子,儿子长大了,我不得庆祝庆祝吗。”说着,陈守庚又从碗柜里拿出两瓶酒,道,“今天咱爷俩喝一盅,我特地弄了土豆炖鸡块,咱爷俩好好谈谈。”
陈望也不拒绝,盘腿坐在炕上,划着一根洋火把煤油灯点着,给自己和陈守庚各倒了一盅酒,然后就着鸡肉喝了起来。
“望儿啊,你知道吗,自从你娘死了以后,我就一直想着要把你培养成才,但没办法,谁让咱是穷人家呢,又没什么好的门路让你出人头地,爹本来想让你念成书以后混个铁饭碗,但是谁知道文革爆发了,因为你爹前清的时候当过几天私塾先生,所以文革一开始就被划分成了地主成分,这也让你半路就被退了学,爹对不起你啊。”
陈望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明白,自从母亲走了以后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自己成人也不容易,陈望给陈守庚满上酒,说道:“没事爹,我不怪你,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了的,况且你养我这么大也不容易。”
“但是爹心里过不去啊!”陈守庚说着眼含泪水,端起酒盅一仰脖一饮而尽。
借着酒劲,爷俩无话不说,无话不吐,一直畅聊到深夜。
等到陈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叠起被子,陈望发现,父亲早就起来打扫院子了。
“爹,起这么早啊,我来打扫吧,你去炕上再睡一会儿。”说着,陈望就要去抢陈守庚手里的扫帚。
陈守庚一闪身躲开了陈望的手,说道:“不用你干,不用你干,你也知道,爹这人闲不下来。”
陈望见拗不过父亲,便只好任由他打扫起了院子,自己则进屋做饭。
不知从何时起,陈望就格外喜欢农村灶台燃烧柴火的味道,前世是,这一世也同样喜欢,也许,是炊烟里有远去的童年和家的味道吧。
陈望是这样想的,毕竟,他闻见这个味道心里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温馨,这个世上能够让人感到温馨的,也只有家了。
陈望做好饭,端上桌,站在门口冲着父亲喊道:“爹,吃饭了!”
“好嘞!”陈守庚放下扫帚铁锹,洗了洗手便上桌吃饭。
爷俩吃得正香,家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陈望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是同村的胜子,不知道他来有什么事。
陈望趿拉着鞋,就出去迎接胜子。
他踢了一脚大门口的狗,骂道:“死狗,连人你也不认,胜子跟咱家关系多好你不知道吗?”
狗呜呜的叫着,委屈的回了自己的窝,陈望给胜子开开门。
“胜子,你这怎么想起过来找我了,你要是找我打牌的话我就不去了。”
说罢,陈望作势就要送客。
胜子连忙赔上笑脸:“别别别望哥,我今天来找你有大事,咱进屋说?”
胜子没等陈望答话,自顾自的进了里屋,陈望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吧,什么大事,让你小子这么早就过来找我?”其实陈望和胜子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铁哥们,刚才也不过是两人开个玩笑。
胜子正色道:“望哥,我表哥你知道吧,他说要带我去南方挣钱,我问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说起胜子的表哥,陈望倒是认识,据说在深圳那边做了点小生意,也是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听村里的人说,这个钱有的不是正路上来的。
陈望婉拒了胜子,或许放在以前,陈望就答应了,毕竟以南方那边的经济水平来看,就算是干苦力也比种地挣的多,但是陈望现在只想高考,其他的都不做考虑。
等到胜子走后,陈守庚忍不住埋怨起陈望来:“你那会儿答应了胜子多好,咱家的家庭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靠种地活一辈子?望儿啊,你还年轻,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农村,你是得往出走的,咱老陈家的脸面就掌握在你一人手中知道吗?”
陈守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陈望任由父亲把话说完,他知道,父亲说他都是为了他好,等到父亲说完,陈望才缓缓接上一句:“爹,你就放心吧,我有我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