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奔赴万里暂时解了边疆之危,关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得了风声自知不敌便跑了。”说到这里,叱云柔是有几分庆幸的,但思及朝廷后续的做法,又拧起了眉,冷哼道,“朝中得知崇阳危困暂解,不费他们一财一物,自然欣喜若狂。”
但后面处理得着实不太地道。
学着人家的手腕调动商队将江南的水运往边疆各处遭逢旱灾之地,又要将声名尽揽。
也不看看那只是临时解危之法,治标不治本。
若非那位先生并不将那放在心上,又倾尽家财在边疆兴修水利,种植大批耐旱的树木,或许时至今日,那旱灾也难解罢!
叱云柔嗤笑,想起对方的结局时,眼中闪过的有羞愧,有后悔,最后又被尽数咽下。
她侧身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女儿,眉眼闪烁,只将其中部分内容告知。
“那母亲,”李长乐抓着叱云柔的衣角,好奇问道,“那位先生如今在何处?”
她想见见。
能够散尽家财赈灾救世的,仁字当属天下第一。
能够在声名俱掩时坚持赈灾的,义字世无其二。
能够于百官无措中想出救灾之策的,慧字举世无双。
李长乐想,既然如此,对于如今这场祸患,那位先生或许也有一二见解。
澄澈的水眸中饱含期待,面对这样的热忱,叱云柔自然不想拒绝。
但,她也只能拒绝。
叱云柔摇了摇头,抬起手摸了摸李长乐的头发,“抱歉。”
斯人已逝。
纵使再怎样惊才绝艳,终究还是死在阴谋诡计之下。
她突然分神想到,若是知晓今日的局面,也不知道当初那幕后之人会不会后悔早早除了荆先生。
李长乐轻咬着下唇,见母亲那般失魂落魄的神色大抵明白了什么,心中有些遗憾。
她凑近拥住了母亲,声音平和安然,“无妨。只是有些遗憾,未曾见证过那段时光。”
“而且,长乐也想同荆先生道谢。”李长乐抱着叱云柔的胳膊摇了摇。
叱云柔眉眼微微舒展,手指轻点李长乐的眉心,“虽说已无相见之机,但来日可去先生墓前同他聊聊。”
“他啊,是一贯的疼爱小辈,定然也喜欢你!”叱云柔含笑说道。
而且,若非那场变故,你也可以唤他一声师祖呢!
叱云柔想着,便是扼腕叹息,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
“……这是哪家的女郎啊,这么俊俏!”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随口调笑道,微倾下手抱住那位小小姐。
“荆叔叔!”小叱云柔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声音亲昵。
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赶忙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插着腰瞪过去。
“柔儿都好久没见到您了!”小丫头瘪着嘴,眼眶里是盈盈的泪水,鼓着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凶巴巴的模样硬是透着几分委屈,“您说了,会日日过来教导柔儿的!”
——结果一连数日不见踪影。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荆先生蹲下身子,抬手抹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痕,声音放柔,诱哄着逗她开心,然后抓着她白胖的小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之前给柔儿讲到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对不对?”
“嗯!”
“上次我们用了你阿父的沙盘实战,云柔做的很不错。那这次我们这次就教新的,继续让荆叔叔看看你的本事!”
“好!”小叱云柔攥紧拳头,又看了看身旁的人,我不会输的!
一大一小向前走着,迎着微风与朝霞,格外温馨。
……
那真是一段很值得惦念的时光!
叱云柔抽出手帕,擦拭了眼尾,略有几分骄傲地看着李长乐。
老师,我同您一样也教出了一个出色的弟子。
您放心,您的……绝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