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唐舞麟的鲜血洒在了沉银上，发出去的人唱的“滋滋”声，轻烟缭绕。火焰熄灭，露出了金属本身的样子。沉银比之前缩小了一圈，上面的火红色以惊人的速度散去。同时散去的，还有那闪烁的银光。经过锻打之后，它原本夺目的银色消失了，并且多了一些细细密密、宛如波涛的纹路。这些纹路就像是刻在上面的一样，看上去极为光滑。灰扑扑的沉银仔细看上去有种深邃的感觉，那是一种极为特别的质感。同样是千锻，不同的金属千锻的难度也不同。如果说千锻钨钢的难度之一，那么千锻沉银的难度至少是五。邙天让唐舞麟尝试千锻，并且给了他这会沉银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他能够一次性千锻成功，而是想让他通过这块不容易的锻造、品质足够好的金属来寻找千锻的感觉。可是，五个小时，仅仅过了五个小时的时间，他成功了。那灰扑扑的，正是千锻沉银啊。

一阵强烈的虚弱感使唐舞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邙天熟练的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如同胶布的东西贴在他的手腕上，封住了他的伤口。这位宗匠级的锻造大师此时的表情也有些怪异，嘴角略微抽搐着。不过因为有霍雨浩这个前科，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天才终究是天才，并不会因为武魂不是锤子而改变。这份悟性，已经足够弥补一切。千锻，在众多锻造师眼中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但在自己眼前却是第二个连十岁未到的孩子完成了千锻。唐孜然已经冲了过来，扶住儿子。邙天足足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天才，这才是天才啊！舞麟，你要牢记今天你所感受到的一切，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震撼锻造界的开始。当然，还有你也是。”最后那一句，邙天是看着霍雨浩说的。可惜，唐舞麟没有听清楚老师的话，因为经过五个小时的锻造，他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在父亲怀中昏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外面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中，落在娜儿曾经睡过的床上。娜儿虽然走了，但唐舞麟并没有让父母拆掉这张床，因为他潜意识里始终都认为，娜儿有一天会回来的。虽然唐舞麟的手臂已经不痛了，但全身还是有些发软。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就这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千锻，应该是完成了吧。原来千锻是这样的感觉。他还清晰的记得，当自己锻打到最后阶段的时候，每一锤敲击下去，似乎都和那沉银有了共鸣。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受，沉银仿佛活了过来，他呼吸，沉银也呼吸，每一锤锻打，就像是在为它按摩一般，让它觉得舒畅。尽管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能肯定自己成功了。“我不是废物，至少在锻造方面我不是的，而且，我的蓝银草也不是一般的蓝银草。娜儿，你要是还在该多好，你一定会被哥哥开心的对不对？哥哥会变得越来越强的，一定可以好好保护你，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娜儿，你快回来吧，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说清楚就走了，我好想你。”娜儿甜美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她用宛如百灵鸟的声音叫着“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到很满足。“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渐渐地，身体传来的暖意再次让他进入梦乡，他又沉睡了过去。

唐舞麟再次醒来的时候，完全是被饿醒的。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显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已经睡了近一天一夜。“爸爸妈妈！”唐舞麟翻身坐起，疲惫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是肚子空空如也，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能够吃掉一头牛。“儿子，你醒啦！”琅玥第一时间推开房门冲了进来。唐舞麟有些骄傲地道：“妈妈，我已经可以千锻了呢。”琅玥红着眼圈，对她来说，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一切安好。“好儿子，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琅玥柔声问道。唐舞麟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饿。妈妈，我好饿，有什么吃的东西吗？”“有，有，妈妈给你买了肥鸡，炖了鸡汤，就等你起来喝呢。你老师说你有点脱力，醒来以后要吃些好消化的东西。”一刻钟后……琅玥和唐孜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依旧在狼吞虎咽的儿子。对于唐舞麟来说，什么东西好消化？似乎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很好消化。一整只肥鸡，加上满满一锅鸡汤，五个馒头，两盘青菜，已经全部进了这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家伙的肚子。而且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正在吃着第六个馒头。唐舞麟实在是太能吃了，尤其是在消耗大量体力后。他吃了近一个小时，才心满意足的长出一口气。“儿子，你不会撑坏了吧？”如果不是唐孜然发话，琅玥早就不想让唐舞麟继续吃了。他的饭量分明已经超过了正常人。唐舞麟一脸满足地道：“还是妈妈做的饭最好吃，吃的好爽哦。”唐孜然拉起儿子的手臂看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果然，昨天被邙天割破的手腕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唐舞麟这会才想起来，问：“爸爸，昨天我的千锻是不是成功了？”“是啊，成功了。老师都不禁对你称赞了呢，说的你醒了，让你赶快去找他。”霍雨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唐孜然开口之前，就先行一步。唐舞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哪里，还是轩哥更厉害，比我早一年就完成千锻了。既然老师让我醒来就去找他，那我现在赶紧过去吧。”面对着霍雨浩，唐孜然和琅玥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很显然，他在家中出现已经是经过允许了。听到唐舞麟这么说，琅玥皱着眉头道：“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唐孜然站起身，道：“麟麟才刚睡醒，一时半会也不会再睡了，时间还不算太晚，麻烦宇轩小兄弟帮我把他带过去了。”琅玥白了他一眼，威胁道：“要是我儿子再出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你就给我睡客厅。”唐孜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的好像他不是我儿子似的。”两人出门，直奔邙天工作室。

“老师，我来啦！”唐舞麟一进门就大叫起来，他很想看看，自己第一件千锻作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完成千锻带来的成就感，让他这段时间心头郁结的烦闷一扫而空。穿着破旧工作服的邙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贯冷硬的面孔，在看到唐舞麟的时候，竟然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眼神中全是满意之色。这可就是他的得意弟子啊！至于霍雨浩那家伙，邙天自认为没有办法教他什么，所以以前把他推荐去东海城锻造师工会那边了，因为他也说过自己会去东海上中级学院。“跟我来。”那块沉银还在唐舞麟的锻造室之中，昨天唐舞麟被他父亲带回家之后，邙天并没有把它拿走。“看看吧，你的杰作。”邙天指了指沉银，向唐舞麟说道。唐舞麟已经凑了上去，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和之前相比，它小了一大圈，颜色也变得柔和了几分，深沉、内敛、古朴，这是唐舞麟的第一个感觉。“坦白说，我没想到你第一次尝试千锻就能够成功。这和你的身体素质、力量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你在锻造时的悟性。我没看错人，在这行，你就是天才。尽管你的武魂可能不适合锻造，可你在悟性方面的天赋，以及你的天生神力已经完全弥补了这些。对了，你去东海城之后，有时间可以向霍宇轩请教一下，他也会去东海城上中级学院。”唐舞麟有些吃惊地看向了邙天身后的霍雨浩，看到霍雨浩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确认了此事。“现在明白什么是千锻了吗？”邙天向唐舞麟问道。刚才对唐舞麟的夸赞，已经很收敛了。只要唐舞麟的消息传出去，他就创造了联邦最年轻千锻锻造师的记录，必然会引起锻造界的一片喧哗。也同样，如果传了出去，这个记录也只能在霍雨浩的事迹公布出去之前保持了。唐舞麟轻轻地点了点头：“感觉它后来好像有了生命，每一次锻打，我都能够听到它发出的声音。”邙天又一次笑了：“不错，你说的对。千锻成精。百锻提纯，除去的是杂志，和千锻则是赋予金属生命。一件千锻作品，本来就是我们锻造师创造出来的生命。拥有生命的金属，才是最宝贵的存在，它们才会升华出自己专属的特性。”“千锻成精？”唐舞麟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这四个字，眼中顿时亮起了光彩。邙天道：“这是你的第一件千锻作品。在我们锻造界有个传统，每一位锻造师在锻造出第一件千锻作品时，都要对这件作品进行血祭，从而让它永远成为自己的收藏。”

“血祭？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