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霖在顾子橙怀里睡了没多久,就开始哼唧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找什么。顾子橙没经验,手忙脚乱地想哄,顾妈已经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估计是饿了。”
正说着,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育儿手册:“产妇现在可以尝试给宝宝哺乳了,让宝宝多吮吸有助于开奶。”
顾子橙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顾妈倒是干脆,接过手册翻了两页,转头对她说:“我出去给你打点热水,你试试。”
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俩,顾子橙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解开病号服。顾念霖像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小脑袋在她胸口蹭来蹭去,小嘴一张一合的。等终于含住乳头,小家伙立刻用力吮吸起来,发出满足的“咕哝”声。
顾子橙低头看着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混杂着柔软、酸涩和踏实的情绪,像夏日清晨沾着露水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心脏。她想起贺峻霖以前总说,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明明那么小,却能让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那时候他们总在练习室待到深夜,偶尔聊起未来,贺峻霖会靠着镜子笑,说以后想生个女儿,要像他一样眼睛大,像她一样爱笑。
“笑什么呢?”顾妈端着热水进来,看见顾子橙嘴角噙着笑,打趣道,“是不是觉得当妈了,突然就不一样了?”
顾子橙回过神,慌忙擦掉眼角的湿意:“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挺乖的。”
顾妈把水杯放在床头,坐下削苹果:“你啊,从小就嘴硬。”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子橙,妈知道你心里苦。当初你突然说要生这个孩子,执意要留下她,妈没拦你,不是不心疼你,是知道你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顾子橙没说话,指尖轻轻抚摸着顾念霖的头发。那头发又细又软,像一层绒毛。
“只是这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在身边……”顾妈叹了口气,“以后难免要受委屈。”
“不会的。”顾子橙抬起头,眼神很亮,“我会努力工作,给她最好的生活。而且……”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而且她总觉得,贺峻霖不会永远不知道。
那天在重庆的公司楼下,她和他对视的那一眼,像被按下了慢放键。他刚结束外务回来,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后来她进了公司当行政助理,才知道他是时代少年团的成员贺峻霖。他们的交集不算多,大多是在茶水间偶遇,他会笑着跟她打招呼,说“顾助理今天也很早啊”;或是在她加班时,从练习室端来一杯热牛奶,说“熬夜对身体不好”。
暧昧像初夏的藤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滋长。直到那次公司团建,大家都喝了点酒,他把她堵在楼梯间,声音带着酒气,眼睛却亮得惊人:“顾子橙,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她当时吓得落荒而逃,第二天还找借口请假躲着他。等再见面时,却听说他要闭关准备演唱会,紧接着就是全国巡演,两人几乎断了联系。再后来……就是那场意外。
顾子橙甩了甩头,不想再想下去。过去的事,像被太阳晒化的冰淇淋,黏糊糊的,想起来就心口发闷。
“对了,”顾妈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你之前说的那个工作,产假结束还回去吗?”
“嗯。”顾子橙点头,“李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说岗位给我留着。”
“那就好。”顾妈松了口气,“那地方虽然忙,但待遇不错,离住处也近,方便你带孩子。”
正说着,病房门被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顾子橙是吧?恢复得挺好的,明天可以出院了。记得产后42天来复查,给孩子打疫苗的时间我写在单子上了,别错过了。”
“好,谢谢医生。”顾妈接过单子,仔细折好放进包里。
医生走后,顾子橙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顾念霖,轻声说:“念念,明天我们就回家了。”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小嘴巴动了动,往她怀里缩了缩。
第二天出院时,天刚蒙蒙亮。顾妈抱着孩子,顾子橙拎着行李,走出医院大门时,正好遇见晨练的老人。有人笑着打招呼:“生啦?是个小姑娘吧?真俊!”
顾子橙笑着点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抬头看了看天,湛蓝得像一块刚洗过的画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听说你生了,恭喜。贺峻霖最近在闭关,等他忙完,我会告诉他的。——张真源”
顾子橙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咚咚直跳。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最后轻轻按了删除键。
“怎么了?”顾妈回头看她,“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事,”顾子橙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可能有点累了。我们快走吧,早点到家。”
出租车驶离医院,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往后退。顾子橙看着怀里熟睡的顾念霖,在心里默默说:念念,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妈妈都会陪着你。
就像那年夏天,贺峻霖在暴雨里把伞塞给她,说“别怕,有我呢”。
只是这一次,她要学着自己撑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