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一直不说话。
他沉默地拿车钥匙对着车开门，“嘟”地一声车门开了，他也不理秦意浓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秦意浓平静地往下拽拽自己的袖子，平静地往上拽拽围巾，再平静地把羽绒服的帽子给自己戴上，之后平静地跟着顾魏上车。
顾魏在等车热了，然后发动。
秦意浓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从前她总是因为过分拘谨和客气被顾魏念叨。
现在她好像没力气拘谨了。
秦意浓靠着椅背闭上眼。
方才在警局，能站着和陈婉争辩，不断地纠缠自证，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手机振动个不停，她不想看，于是在寂静的车内，温度还没有回暖的时候，她手脚冰凉任由这种声音回响。
几分钟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秦意浓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宋怀时。
顾魏仍旧绷着一张冷脸。
秦意浓疲倦到懒得再猜顾魏的心思，他为此愤怒又怎样？
他到底想干什么？
宋怀时你现在在医院吗？
秦意浓不在。在警局门口。有事找我？
察觉到秦意浓和语气疲惫，宋怀时的口吻放得极度得温柔轻缓。
宋怀时为什么在警局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意浓你现在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现在过去陪你好不好？
之前医院的那次交锋，已经让宋怀时有十分紧迫的危机感。
秦意浓居然对顾魏比对自己更亲近？从大学认识以来，在秦意浓身边从来没有人和她关系比自己更亲密。
她不是那种轻易能在亲密关系领域里迈出脚的人，这么长时间一直因为拧巴别扭的性格止步不前，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心仪的人？
除非，顾魏……他的表哥，翘他墙角。
秦意浓学长，你要不别和我兜圈子了？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事吧，有什么事直接说。
对面静了片刻。然后秦意浓听到了那个她心知肚明的问题。
宋怀时意浓，你奶奶的医药费还差多少？
她笑了，笑得有点怪异，又是来送钱的。
现在，她落魄了，遭了难，一个又一个的男人都想给她钱，换点东西。
什么东西？当然是这副年轻、美丽的身体。
可是这又怎么了？她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巴不得机会多一点。
有奖竞拍啊，谁给钱多，她就跟谁。
然后她对着电话那头的宋怀时说:
秦意浓二十万，加上杂七杂八的可能二十五万。学长，你想给我吗？我需要二十五万，学长给……
手机被人抢走。
秦意浓想重复的那句话没重复完。
顾魏拿着她的手机，侧过脸来看她，目光尖锐又灼人。
原本就冷峻的五官、鲜少的表情波动现在像是后海上的冰垛子。
他们对视。
彼此都没有躲闪。
直白的目光像是下一秒就准备把彼此的心给剜出来好证明点什么。
秦意浓愣了半秒不到，又笑了。
顾魏在想什么？以为她会为自己张口闭口就是钱而羞愧吗？
电话那头没有听到后半句话，沉默了两秒，然后说:
宋怀时意浓，我现在把钱打你卡里。
眸光闪动。
顾魏皱眉，他又在秦意浓脸上看到了那种眸光闪动的表情。
愤怒、不解与怜悯还有一部分他自己难以言说的情绪炙烤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把自己标上价钱，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找其他人开这个口？为什么……不直接找他？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要？
难道他给不了吗？
宋怀时意浓？
顾魏没有收回目光，他盯着秦意浓淡淡地回复那边说:
顾魏好好收着你的钱。她用不上。
然后挂断电话。
秦意浓揭掉羽绒服的帽子，露出那张秾丽的面容，挑眉、扬起嘴角，笑得娇媚，像朵有毒的花。
秦意浓顾医生，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替我拒绝掉别人送过来的钱？前后不到半小时，我损失了三十五万，这三十五万我该找谁要？
秦意浓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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