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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国乒:荣耀

安上娆和张继科是青梅竹马,能青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当初安上娆被抱出育婴室时,大她五岁的张继科就在一边儿屁颠屁颠看着的那种。

安家和张家都是家中比较富裕的,所以住的也都是高档公寓小区。每家每户都是复式的,周边消费也比较高,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其他玩到最后的发小了,大部分家庭都会在孩子毕业以后就搬走,来这里居住也只是为了孩子读书才奢侈一点的。

两人都习惯了,也无所谓这些。

饭后一起散步似乎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安上娆和张继科下楼时,在楼底下遇到了散步的几个阿姨,穿着大红的棉袄,大冬天也要绕着公寓小区一圈圈散步,一心一意秉持着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的道理,也不怕冷。

小姑娘认识邻居最多,还挺热情地打招呼:“阿姨们好,新年快乐呀。”

“哎哟,这不是小娆和张家那小子吗,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这群中年妇女们倒是认识小区里最出名的俩人。

安上娆和人家阿姨多聊了两句,见张继科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她就直接说了句我们还有事呢,告辞了。

张继科之后还问:“那谁啊?”

安上娆说:“小衡小齐的妈妈,还有亮亮的小姨,前年还给过你红包呢,下次见了记得要问好呀。”

张继科耸了下肩没搭话,反正下次见到他照样不认识。

他没兴趣理那些,他和自己妈关系还没处好呢,哪有空搭理别人妈呢,整天就自己玩自己的,自从喜欢上了乒乓球之后就更不怎么出门了。

张继科和安上娆是小区里最出名的组合了,一个是孩子王,一个是孩子王的小尾巴,反正是谁都欺负不了,张继科有拳头,安上娆有头脑,大人戏称这就叫文武双全埃

安上娆是从小就跟着张继科跑的,所以在张继科开始从胖虎向大雄长的时候,安上娆也不当小夫了,每天跟着张继科混在乒乓球馆当他的多啦梦,张继科玩着,她也在旁边看,张继科球飞到场外去了,她去帮他捡了回来,最后张继科缺个陪练,她就去学了乒乓球回来陪她练,没想到这一学还真就学出了一个乒乓球天才。

没错,对于乒乓球,安上娆的确是天赋异禀,不可谓是老天爷赏饭吃啊,这一点张继科也没有想到。

张继科最初还挺不耐烦,说你自己出去玩儿呗,看他打球无不无聊啊?

安上娆就特乖巧地说:“不无聊,我喜欢看你打球埃”

那会儿脑子里没有半根弦儿的张继科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但他经常会看不懂安上娆的操作,也就没说什么。

所以直到很久以后,张继科都不知道安上娆是因为不喜欢那些叔叔阿姨偷偷跟她讲“别和张家那小子鬼混了,多耽误自己啊才跟他一起打球的。

在这个小区里,认识安上娆的人家就能有百户以上了,和安上娆张继科俩人都认识的孩子来来去去也能凑出大半个年级的人数了,但就是没人知道安上娆为什么喜欢跟着张继科,就连张继科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诚然,张继科本人打球打架打游戏样样精通,本人还特讲义气,这在家长堆里或许不受欢迎,但在男孩子堆里那就是王啊,可自从张继科迷上乒乓球后就开始宅在乒乓里足不出户了。

你人再好,别人约你你屡次三番拒绝,又能有多少爱和你玩的呢?

所以等张继科周围那群哥们儿都散去五湖四海时,那个仍然执着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就变得异常显眼了。

小时候经常有人揶揄地问张继科,你和安上娆什么关系啊?她怎么老跟着你啊?

张继科一脸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你问她去。

然后那群人还真就去小学门口堵住安上娆问她了。

安上娆当然没搭他们八卦的茬,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因为他对我好吖”

人家笑:“哎,对你好的人你都跟着啊”

安上娆回了一个笑容,没再说话。

对她好的人确实有很多,但安上娆没有说过,她很早就认定张继科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虽然都没有什么轰动到生离死别程度,但有件事安上娆从小学二年级记到了现在。

张继科比安上娆大五岁,那年她上小学二年级,张继科已经上初一了。

安上娆从小学习好,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那种,家长会上永远是被老师重点表扬,被家长瞩目的存在。

他们小学的家长会被学生们称为公开处刑现场,因为老师总喜欢让家长和孩子坐一块儿,当场展示成绩排名,当场发卷子,总是令大家都捶胸顿足。

安上娆成绩好,体会不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但她也会认真安慰朋友:“没事啦,撑过去就好了。”

那会儿,小学二年级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如平常般可怜巴巴道:“羡慕你呀,你爸妈都不来开家长会,多好啊”然后又想了想,“不过来了也无所谓,你成绩那么好,老师肯定表扬。”

安上娆沉默不语。

当天家长会也确实像往常一样,孩子们的座位让给父母来坐,他们自己搬椅子坐在父母旁边。

而全班唯一一个空位,就在安上娆身边。

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这样,同班同学都习惯了,他们的家长也在一个学期一次的家长会中意识到了什么,总会多看两眼那个孤零零的女孩子。

安上娆其实也有些习惯了,一如既往挺直了腰板,认真听老师讲话。

但不巧,两年都没去过二年级那边的张继科那天打完球回来,刚好路过,就随意扫了眼他家小尾巴的班级,就看这一眼,他就不乐意了。

张小爷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面子上的概念,直接拉开后门,顶着满头水,一身脏校服,直接穿过人群就走到安上娆旁边了。

那理直气壮昂首阔步的模样,自家小区散步都不这么走,大概跟祖国十年一度的阅兵仪式似的吧,特能唬人。

唬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连老师都被他吓愣了。

安上娆是最懵的一个,不知道张继科这是闹哪一出。

张继科见她傻愣着,还皱起眉说:“你让让啊”

在对方有点不满的眼神下,安上娆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了,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应激反应,站起来后也呆呆地望着张继科,站都不知道该往哪站。

而咱们张小爷呢?

他把臂弯的外套直接甩肩上,长腿一跨,再一屈,就这么坐下来了。

坐的呢,就是那安上娆摆满卷子的班级里唯一一个空位置。

他岔着两腿,挤在这二年级的小椅子上,跟北京老大爷拎个马扎坐胡同口一样悠哉自在,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

先动的是安上娆隔壁同桌的家长,张继科这一坐下,那阿姨就闻到一股臭汗味儿,皱着眉往旁边倾身。

这算是当是班里唯一的动静了,也让前面的老师立马反应过来:“哎,哎,这位同学你哪班的?我们这儿开家长会呢。”

张继科一脸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老师更是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搞得很奇怪,“那你来干嘛?”

张继科不耐烦地拿大拇指指了下旁边呆站着的小女孩:“给她开家长会啊,你们开完了?”

“没开完啊”

“那继续开啊”

老师:???你这让我怎么继续?

这时候就有同学认出张继科了,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人啊,就高年级打乒乓球贼厉害,之前还打过架的那个呗。

一群人私底下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家长们听说这孩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眼神也就更诡异了。

其实他们也都没在意,人张继科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全校前三。

低年级的老师不熟张继科啊,只觉得这孩子怎么莫名其妙的,还问:“你是安上娆监护人?”

张继科一点头:“昂。”

“她父母呢?”

“我哪知道。”

老师:???

老师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哪年级哪班的?我们这开家长会你来捣什么乱?”

“谁捣乱了?”张继科一脸莫名其妙,“不信你问她我是不是她家长”

可安上娆当时在一整个班级四五十人的目光下,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张继科。

这个过于早熟的聪明姑娘,或许早在他推开门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手指胡乱搅着衣角,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张继科都觉得安静过头时,安上娆也抬起头来了。

小小的个子站在一堆家长孩子之间,笔直地回视老师狐疑目光,稚嫩的声音也在教室里显得异常嘹亮。

“老师,他是来给我开家长会的。”

她这么一说,老师也犹豫了,旁边家长们的窃窃私语反倒更纷乱了。

安上娆充耳不闻,还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腰背笔直如松,弯下去时也刚好是标准的九十度角。

“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老师,可以继续了吗?”

如果说安上娆和张继科这两个近乎反义词的人有什么是一样的,那八成就是这俩人都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了。

在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两个小孩儿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从容坦荡,大大方方。

真要和他们比这个,只怕在场老老少少五十多号人也没几个能做得更好了。

而人家自己都承认了,老师也没法说什么,一方面家长会时间有限,他们没空教育张继科,另一方面老师也知道安上娆家长是一次都没来过家长会,还不至于当场让这小孩儿给她爹妈打电话来澄清,那也太难看了点。

最后老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全当张继科不存在了。

安上娆也小小地松了口气,乖乖坐到张继科旁边,但这一次她没再注意听老师讲什么了,就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鞋子,小皮鞋尖不安分地碰在一起又分开,然后再碰到一起去

安上娆想,如果老师无论如何都要把张继科赶出去,她恐怕就没时间拿上书本了,张继科腿那么长,她要是跟不上可怎么办呀。

还好老师没说什么

“哎,你这位置有点太靠后了吧,就你这么点儿个子,能看得见前面吗?你靠超能力考的一百分啊?”

张继科压根没想那么多,还因为被那群家长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煞有其事地抱怨起来。

张继科那会儿也就刚升七年级没多久,再高也高不过成年人啊,能看得见才怪呢。

但张安上娆却前所未有地感谢这些大人们长得这么高,这样他们开小差,老师也看不见呀。

小姑娘第一次这么开心当个坏孩子。

她也没说话,就是扭头望着张继科,看他听老师讲话越听越困,还哈欠连天的模样,安上娆看着看着就弯了嘴角。

张继科在一众盛装出席的家长之间真是超级显眼了。

一身布满灰印子的白校服,头发上滴答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水,反正搞得发型跟刺猬似地炸着,再加上他肩头还流里流气地搭了个外套,怎么看都不像个好孩子,估计是个大人都会嫌弃吧。

小学二年级的女孩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量中翻找了半天,觉得只有一个词能来形容当时的张继科了

英雄。

从他推门而入起,他就是她的英雄了。

她没有遇到水深火热性命攸关的危机,也没有陷入世界末日一样的绝望,可就在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时,张继科仍然拯救了她。

这听上去可比超级英雄还要厉害,不是吗?

所以,张继科就是安上娆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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