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安上娆也不喜欢讨论这种事情。
但坐在离他伤口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安上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窗外雨幕淋淋,没有一滴能影响到她的声音。
“马龙,如果今天真的是布鲁抓伤了你……”
安上娆苦笑道。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医院了吧。”
这是她竭尽所能最委婉的说法了。
和马龙不同,和国家队里很多人不同,多数事情在安上娆心里都有着明确的划分。
乒乓球不会大于和自己一起打乒乓球的人,路人的安危不能比自己更加优先,宠物的生命更不可能重于身边人的生命,就这样,一切都被井然有序地排列好,成为一种冰冷而又聪明的活法。
安上娆是在告诉他,无论今天布鲁会如何,她都会优先考虑他的安危。
说完后,她很快又低下头,棉签沿着那道伤口反复缓慢地点在他手臂上,比刚才颤得厉害了点。
看上去很紧张他的反应。
马龙虚浮在半空的手慢慢握紧。
其实他也在惊讶,惊讶自己没有太在意这句话的内容,甚至没有喜悦愤怒或难过这样极端的情绪,只是突然很想抓住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在他们两人之间,碘伏的气味,二十公分的距离,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这个小小的医务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有只会告诉他的她的事。
有只属于他的她。
“对了,”安上娆手里一顿,慌忙抬起头,“我很久没给人上过药了,很业余,如果你疼的话可要说呀,我……”
自己能怎么办呢?
安上娆踌躇道,“那我就、就给你吹吹吧……”但这会不会太把马龙当小孩子了。
马龙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只问:“以前上过药?”
“是啊,以前继科经常胡来,又不爱去医院,我只能自己尽力了嘛,”安上娆头都没抬,“但也就是会消毒上药而已,再多就不会了,所以明天等队医上班,你还是再来看看吧。”
坦白之后,安上娆语气也更加轻松起来了,可在马龙听来,就像是说起那么个人才开心起来的。
马龙垂落视线,见自己的小伤口已经快被处理完了,不由抿了抿唇。
窗台啪嗒一声滴落了雨水,女孩处理好伤后,准备去找创口贴,一直握着他的手也因此逐渐滑落,去往别的地方。
只一个转身的时间,那只手就被男人握住了。
安上娆一怔,回头问:“怎么了吗,是还有哪里受伤了吗?还是很疼吗?“
“不是”
马龙微微张口,又迅速闭合成一条线,沉默中,缓缓地、缓缓地红了耳朵。
谁也不会知道,夏夜的医务室内,新科冠军六边形战士正牵着喜欢的女孩,举起一道小划痕,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低低地唤道。
“是……是有点疼。”
按照许昕说的地方,安上娆找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找到布鲁。
或许对方也觉得她这个主人不大称职才躲起来的吧,安上娆皱着眉想。
放眼望去,白日遮荫避阳的树林,这个时候都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森冷森冷的。
安上娆呼了口气,白雾裹住手心也感觉不到热度,已经冻僵了。
天色已晚,屋内还热热闹闹在讨论今天几个运动员做的蛋炒西红柿,安上娆估摸自己也就再找最后一圈了。
再找一圈,找不到就回去。
小姑娘做好计划,可刚抬起雨鞋就被吓得一脚踩进水坑里了。
“娆娆!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直穿耳膜,那高大的身影踩着光,让安上娆呆站在原地,连周围的森冷都感觉不到了。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张继科会出现在这里,对面的张继科反倒先一步打量起女孩儿来了。
凉鞋沾泥头发带水,还顶着大雨站在院中的狼狈模样让张继科顿时愤懑。
大长腿两三步就走到安上娆面前,推着她进门,“你做事前能不能考虑下后果。”
少年话音都是颤的,估计也是被她吓一跳。
张继科见她面色苍白,脑中一下子就回想到小姑娘奄奄一息躺在ICU的样子,不免就心慌起来。
“不是,是布鲁,”安上娆蔫蔫低下头,“玘哥送的那只小猫没有躲在平常的地方,我有点担心。”
张继科见小姑娘低着头,也是心软了,“你先回去,该洗澡洗澡,该喝药喝药,猫的事情交给我。”
小姑娘乖乖听话回去了,并且谨遵教诲,对自己十分负责地冲澡喝板蓝根,裹暖和了再趴到书桌前面,开始总结今天学到的东西。
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闷闷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