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林莽的声音冲撞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宛如初春过境般的温润，这雨便瞧着让人没那么烦了。
牧冗子渺
他轻声唤道，看着面前七八岁的孩童，和善地笑着。
江久灼大人
男孩垂头恭敬地行了礼
江久灼您是来寻家父的吗？
牧冗是
他一边应着一边笑
牧冗你倒是比你父亲规矩的多
江久灼常礼罢了，子渺不敢当
江久灼并未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恭敬地行礼
他将牧冗引到前屋，又在暖炉里添了些新柴，以此来避免客人受春寒的侵扰。
牧冗这刚过岁首，怎就下了雨呢？
牧冗真是怪天气
他不客气地坐到梨花木椅上，盯着小孩添柴，一边瞧一边笑
牧冗你家里也没个家仆，你爹倒真是要当铁公鸡
江久灼寻常事就是繁琐些罢了
江久灼这些我平日里能周全，不碍事的
江久灼看着火旺了起来，火红的暖炉映照着白玉似的小脸，一双眼尤其地吸引人，那般是不起波澜的黑色，沉的像墨
天色昏昏
牧冗撑着下颔，微眯起眼，凑到小孩身边
牧冗子渺，你爹去南郊那边了吧？
江久灼嗯，家父常去那边的医馆
牧冗同江闻算是相识近二十年，倒也是知晓这些事情的。
看着这沉默的小孩，倒是想起些往事。
江家夫人当年生下长子江鸣川之后身子就薄了底，当年听闻江夫人又怀一子，他清楚江闻的性子，江闻是绝对不舍得让自家夫人去冒这个险的。
但江家夫人身为人母，舍不得肚中的孩子，硬是同江闻闹翻了天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声坠地，新生旧落。
江家夫人还是没能撑过去，次子刚满月，她便挥手别离人世。
牧冗倒是记得清楚当时江闻的脸色，面着那襁褓里的孩子绝对算不上喜爱。
满月宴取消，取而代之是满门白丧，悸哭不绝，没人再去管那克母的婴孩。
牧冗过得真快，都长这么大了
牧冗当年你的名还是我取的
江夫人死后江闻忙着追悼亡妻，孩子甚至连名都未取，丧气的事太多。后来还是牧冗去江家的时候发现这事，江闻便请他出个主意。
“叫久灼，江久灼。”
江家老二江久灼。
。
天快黑的时候，江闻匆匆赶了回来。
他进门先是见到小儿子，上前揉了揉江久灼的小脑袋
江闻这一天都忙吧，辛苦子渺了
江久灼算不上累的，爹
江闻诶
江闻往院子四周看了看
江闻你牧冗叔呢？
江久灼指了指厢房
江久灼牧大人说他疲了，先去厢房歇息
江闻他倒是不客气
江闻没好气地抱怨老友了几句，把手里的糕点塞到江久灼怀里
江闻拿着，爹给你买了桂花糕
江闻天也晚了，回去歇息吧
江久灼点了点头
江久灼嗯
他其实是有点好奇长辈们的话题，但爹买了吃食，他也不好辜负这番关照
。
。
屋内。
江闻刚推开门，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笑，活像那吃人的老妖怪。
江闻……
江闻差点吓死，拍了拍胸口
江闻子渺说你来厢房休息
江闻我可是差点就信了
牧冗哈哈，你这是心里藏着事儿啊，江大人
牧冗轻轻扇了一下烛光，光线明亮了些
牧冗我瞧您家这大公子……可是今日值夜？
江闻嗯，老大刚上任，忙得很
江闻和他来往几句，一盏茶的功夫，牧冗便就按耐不住心思活络，大大方方地掏出酒来。
牧冗来，金玉酿，咱们边喝边说
牧冗在御前做侍卫，想来这千金难求的佳酿估计也是圣上的赏赐，江闻也不跟他客气，拎过酒坛就铺了满满一碗。
江闻酒是好酒
牧冗那是，我特意向圣上讨的赏
江闻你今日来找我是何事？
江闻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变动？
牧冗那倒不是
牧冗上回你托我打听的那件事
牧冗已经有了眉目
江闻哦？
江闻可是书院的事？
牧冗是
牧冗圣上还念着当年你救驾的功劳
牧冗应允子渺去国子监读书
江闻是好事啊
江闻终于放下心底的石头，松了口气
当年长子江鸣川进国子监的时候，他还未辞官
如今辞了官还去麻烦皇上，因为家事，江闻这是万分的不好意思
江闻真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
他摇了摇头，闷声喝酒，已有白丝的发显出几分春秋错落的痕迹
牧冗是了
牧冗皇上让子渺作为四皇子的伴读入学
牧冗想来也能避开许多麻烦
江闻四皇子？
江闻可是那个去年将西域烈马活剐的那位？
江闻酒醒了一半，硬是在暖房中逼出来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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