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的车呢？”信平问。

“我的车？我哥刚刚开走了。”甄琦一脸无辜的看着信平，像个孩子。

“你还真是…..让我….”信平看着一脸无辜的甄琦，想气也气不起来。“那咱们去哪？”

“咱们，去，不告诉你。”说着来到了逸园墙外的一个小角落“信平，来。去把那量自行车拿过来。”

信平看向这个黑暗的角落，里面放着一辆看似被人遗弃很久的自行车，上面落满了灰尘，信平摇了摇头“小姐，你要去哪咱们可以叫一辆黄包车嘛，这个，脏了点吧。”

甄琦瞪了信平一眼，自己将自行车推了出来。甄琦拍拍车座上的尘土，用袖子擦擦后面的座位，没有丝毫嫌弃它的样子。

“好了大少爷，看吧，可以骑了。”

“哪有，把手还是脏的呢。”

信平依旧满脸嫌弃，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留洋刚刚归来的大小姐，放着车不做，非得骑一辆脏兮兮的自行车。也罢，反正罗袖已经走了，时间也还早，看你想怎么样。

“走吧，今天咱们就骑着它，去你想去的地方。”信平接过自行车。

甄琦笑着开心的座在信平的后面。“走吧。”

“坐稳了啊。”

“左边，左边。”甄琦说。

华灯初上的上海，没有丝毫战争侵袭的样子，每一间舞厅依旧夜夜笙歌，每一间餐厅依旧人头攒动，每一家工厂依旧照常营业。战争为这个城市带来的不是战痛，没有留下伤痕，反而带来了更多的商机，有人在借助着这场打得没有尽头的仗，发着国难之财。

“知道我最喜欢上海的什么吗？”甄琦搂着信平的腰，静静的提问。

“什么？”信平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心想你一个大小姐，没经历过战争，没经历过贫寒，无非就是喜欢上海的繁花似锦，霓虹满街罢了。

“我喜欢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

“呵呵。”信平笑了。和他想的不差，甄琦这种大小姐，生来就是享受资本主义的命。

“上海的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似乎可以掩盖一切，掩盖了战场的伤痛，掩盖了奄奄一息的国家。”甄琦满脸愁云，不在像跑马场上那个英姿凛然的女子，也不想天真烂漫的孩子，此时的她，像一个忧国忧民却无计可施的难民。漂亮的难民。

甄琦让信平把车停在了一家很小的面铺门口，挑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来两碗面。”甄琦说。“逸园虽然吃的好，可要想吃的饱啊，还是得在这儿。”

老板端上来两碗面，看了看甄琦。“甄琦？”

“是的，王叔，我回来了。”甄琦说。

“哎，回来做什么。”王叔嘴里念叨着，走回了厨房。

信平看着大口吃面的甄琦，他知道，甄琦不是单纯的带他来这里吃面的，她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只是这事情到底是什呢。信平不知怎么开口，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陪着甄琦，一起吃面。甄琦眉头紧锁大口大口的吃着，像是要连着碗一起吞了。甄琦越是这样，他越觉得眼前这个人，轻盈模糊，迷离神秘。

吃晚面已经很晚了，信平送甄琦回家，一路上甄琦靠在自己的背上，吹着初秋的晚风，走过华灯霓虹，谁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这样静静的，好像相识已久。

“停在这儿吧。”信平说，“我就不进去了，太晚了会打扰张要员的休息。改天再来拜访。”

“不然我叫车夫送你回去吧。”甄琦说“很晚了。”

“不用了，就这样吹吹风挺好的。”信平笑笑。

“那，再见。”甄琦挥手告别信平转身进屋了。

信平骑在这辆自行车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许是身后少了一个人吧，他下车推着车走着，深吸着晚秋的空气，觉得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做，却比做了什么更疲惫。他以为她无知，可她却也忧国忧民，他以为她娇生惯养，可她也会在路角的小铺子大口吃面，他以为她只会天真无邪的笑，原来她也会低头不语，暗自神伤。不过就是陪着张家大小姐吃了一碗面而已嘛，也许是带着女人吃腻了牛排，喝腻了红酒。才会觉得面汤和面格外可贵吧。这时，他发现前面的路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