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闷油瓶做的,自从那次他做饭被胖子疯狂diss之后,就一直和厨房重地保持着三丈开外的安全距离,今天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抽的哪门子风,居然这么积极主动,胖子很好奇,拉着我一起去给他打下手。
我还在想刚才二叔的电话,琢磨着该怎么逃离回家继承百万家业的宿命,胖子往我手里塞了俩鸡蛋,语重心长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别瞎捉摸了,那是你二叔又不是施瓦辛格,他不会真怎么着你,实在不行咱们就集体北上,住祖宅可比住茅草屋舒坦啊”
我把鸡蛋在锅边磕开,白了他一眼:
“要去你去,你以为老吴家的人都像我一样这么慈眉善目啊?我二叔发起狠连自己都坑你别跟我说不知道”
胖子上下打量我,嘟囔道:
“出息,你也不像什么好鸟,你发疯来可比你二叔吓人。”
我没理他,自顾自就分析起来。二叔对于我留在哪的问题,向来都是自由至上,只要不给他的茶馆添乱他就理解万岁,今天这个态度……很明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倒有点那种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意味……难道是老爹?
看他今天那个气性,再想想前几天被我鸽掉的相亲,很快就想到个中的联系
老爹是个读书人,生气对他来说是比日地相撞概率还小的事情,他老人家发火,大罗神仙都摆不平,用爷爷的话说,平时看着软趴趴的跟个人似的,一旦犟起来就是个牛脾气,谁都拿他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走。
那老爹的意思是……让我回杭州给我讨老婆?
这就难办了,难不成还真给他带个儿媳妇儿回去?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圈,才发现这么些年认识的净是大老爷们,认识的姑娘不是名花有主就是坟头草都三尺高了,现在活着的单手都能数过来,我上哪给他找儿媳妇儿去啊
难道我就是传说的天煞孤星,天生一个克妻旺夫的命?
那不成,杭州那边我实在不愿回去,经历了那么多,我实在没有心力再回到原点去承受那些沉重的回忆,如果非要在“回杭州”和“”找对象”之间抉择的话,那我宁愿和村头的张寡妇厮守到老
突然,我的脑子就像受了天启一样,蹦出小花穿着青衣的行头唱西厢记的样子
小花长得够秀气,难道拉小花去应付我爸?
我想象了一下,小花穿旗袍戴假发,勾着我的手,语笑嫣嫣地和我老爹闲话家常里短的场景,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不膈应死我,小花也会在我提出请求之后一棍子夯死我,然后再用我的三期款把小哥胖子捆去当保安
我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就听见门外有人吆喝,声音很熟悉,胖子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探出头去,似乎很意外:
“张海客?你怎么来了”
我脑子“嗡”一声就蒙了,这他妈是什么操作?恶心吴邪培训班年底冲业绩了?怎么破事一堆一堆的冲我来
我扭头看闷油瓶,他似乎根本没听见张海客叫魂似的招呼,只是认真地煎着蛋,其神情之肃穆好像他手里煎的不是蛋,而是米其林三星厨房里的进口鹅肝
张海科也看见了闷油瓶的反应,很尴尬地挠挠头,干笑了两声,我看着他那张比我年轻的脸就来气,心道原来我的脸也能做出那么憨的表情?就走出去,和胖子默契地一左一右硬把他架进客厅,踢了一张小板凳让他坐下,和胖子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坐下。
我背向后一靠,两条胳膊搭到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下巴一扬,很大爷地问道:
“这还没国庆呢,张大伯怎么就想着来串门了?”
“你害挺乐意降辈分奥,不过,给你说过这老些次了,你一外姓人害没资格喊我大伯!妹整明白啊?”张海客坐在小板凳上,就道。
“你这口音挺别致的,刚从快乐老家出来?”我听他口音就乐,揶揄道心说我说东北话居然意外地和谐。
“小老弟支棱起来啊,不给咱上点儿绝活?”胖子接着调侃他
张海客显然对于我们低级的嘴炮攻击已经免疫,浑不在意地骂了一声:“滚犊子奥,没工夫跟你们扯淡,老规矩,我来接族长回东北”
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只想到闷油瓶裹着军大衣,从雪地走来,啃着大葱蘸酱,突然脚下一滑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然后特憨地一傻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吆喝:“来了老弟?”「父母双全无意冒犯,详情参见张起开」
我一哆嗦,赶紧拍了自己一巴掌,吴邪啊吴邪,你是不是蛇脑子吃多了净想这些晦气的玩意
张海客每年都会来雨村折腾一阵子,使出十八般武艺劝说闷油瓶回去主持大局,时间久了我就摸出他闹挺的规律,每年国庆后三天,准时准点跟来大姨妈似的,没想到今年来得这么早,弄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胖子在一边,摸着下巴问道:“今年怎么来那么早啊?内分泌失调了?”
“你才内分泌失调!你全家内分泌失调!”张海客恼羞成怒
“诶诶诶天真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你年轻时候生气的样子,吴邪发火典藏版,跟你那小哈巴狗发脾气简直一模一样”胖子乐了,一直用胳膊肘捅我腰
“那是西藏獚,没文化。”我推了他一把,没推动。
“我给你们说你们俩憋欺人太甚,把我惹火了整个张家都得为你们陪葬……不对,你们得为整个张家陪葬!”张海客气得口不择言
“呦呵,整个张家为我们陪葬啊?那敢情好,咱到时候在下面也体验一把张家老大的威风是吧天真?”胖子笑的人都要仰过去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海客同志,今年怎么来得那么早呢?请开始你的陈述。”笑也笑够了,我把胖子扶正,收敛起表情一本正经地切入正题
“还能是什么,长白山那边又发现三例无症状,马上要封山了,我得赶紧把族长接回去”张海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更不成,长白山那边那么危险,我们就更不能放小哥回去啊,老闷宝血对虫子有用,对肺炎可没抵抗力啊,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说算你们的还是算我们的?”胖子立马翻脸,头摇的跟嗑药了一样
张海客一脸胸有成竹,显然已经做好了预案:“算我们的,族长出什么事张家负全责”
“全责?你们付得付不起还是个问题,张家现在在本家做事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小哥要出事我连青铜门给你们一锅端了,不行”我冷笑一声,穷尽毕生积累的演艺精髓,连胖子都被我吓了一哆嗦
张海客显然被我的样子也有点震慑住了,还想说什么,我现在烦得要死,没工夫陪他打太极,就不耐烦地摆摆手,指着他的鼻子道:“赶紧滚啊,别逼我动手”
张海客也冷笑,但显然有点底气不足:“吴邪你别得意,论身手你一定打不过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忘了在张家古楼你差点被我打死”
我无辜地一摊手:“我没说我要亲自动手啊,小哥?”
闷油瓶应声走到客厅,我一指张海客:“这玩意儿想带你回青铜门,怎么办?”
闷油瓶走到张海客跟前,腰上还系着小鸡花围裙,左手拿着锅铲,看了张海客一眼,然后抬手就打晕了张海客,提溜着他的后领拖向门外,过了一会儿他又走进来,把门关上,一套动作云淡风轻行云流水得好像德芙成精
我和胖子看得目瞪口呆,就问他:“你怎么解决的?”
“把他交给村长了,说他冒充你想偷东西。”闷油瓶把围裙解下来,转身挂到年久失修的老黄泥墙上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一种神情:
不愧是他!
闷油瓶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撩起背心擦了擦手,淡淡道:“吃饭了。”
我把窗户推开,看向窗外,脑子里突然就生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