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媳妇儿？”
“嗯，姓梁，叫烟烟，是个海归高材生”
“小姑娘多大了？”
“二十八岁。”
“还不到三十啊，我们家大邪一没钱二没色，你条件这么好，图他啥呀？”
“图what？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图他三室一厅可以跑~叔叔我和阿邪是true love，nothing to get(没什么可图的)”
“行吧，你们谈多久了？”
“six years”
“烟烟，说中文”
“六年了”
“时间不短了，这样，你伙计王盟明天结婚，大邪呢你也讨个彩头，跟烟烟姑娘择日完婚吧，老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什么？！这么迅速？？？爸您读书人的尊严呢！！！”
这样奇葩的对话，就发生在我们家，就在刚才。
飞机在早上八点落地萧山，一出舱门，我就闻到空气里熟悉的潮湿温润的气息，和福建霸道蛮横的热浪不一样，这种气息让我很放松，有一种种落叶归根的归属感
果然，不管这个地方埋藏着多少我不愿靠近的秘密，人类对故土本能的依恋还是让我讨厌不起来这个城市
前面二叔的伙计催我们快点走，我心情颇好，伸了个懒腰，自然地揽起梁烟烟的胳膊，和胖子闷油瓶四个人向出口走去
伙计是个能干但话很少的主，出了机场他就不见了人影，一辆商务别克停到我们面前，刚坐进去，就看见二叔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身边的梁烟烟。
他头发已经全白了，一身绛色的唐装，手里盘着一对儿核桃，身条消瘦很多，没了以前肉眼可见的精明和干练，倒真有些老人的暮气和枯槁，但是我一和他镜子里的眼睛对视，就知道这老狐狸内里一点都没老
胖子也很快注意到二叔的眼神，凑上去贱兮兮地说道：“怎么样二爷，咱家天真的小女朋友好看吧？”
“挺有能耐的，这么大年纪，穷得叮当响居然还有姑娘乐意跟你”二叔慢悠悠地说道
“您真是我的亲二叔，有您这么说大侄子的啊？我怎么就没人乐意跟我？烟烟和我真心相爱，不在乎那些，是吧烟烟？”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顺手拍拍梁烟烟的胳膊，她温柔地点头，装的还真挺像回事
二叔又看了梁烟烟一眼，便再没说话。
一路无话，我们到了祖宅，我很绅士地把梁烟烟扶出来，她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文弱地走出来，颇有些震惊地看着气派的门面，小鸟依人地站在我旁边，赞叹道：“阿邪，这就是你给我说的a member of the same clan（本家）吗？wonderful（太棒了）！”
我被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娇羞吓得虎躯一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膈应得要死又不敢面上表现出来，只好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漂亮吧？你嫁给我，你的名字就会写进族谱，还会进祠堂呢”
这婆娘跟闷油瓶一样高，我拍她的脑袋，完全没有电影里男主角的潇洒和温柔，只剩下勉强和数不尽的尴尬
“真的吗？broval（太棒了）！！British完全没有这种pattern（形式）呢~”她满脸崇拜，我恨不得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心说你这演得哪是海归高材生，进口白痴还差不多
二叔这时候突然拉住我，落后众人一步，支开梁烟烟，盯着我说：“你这小媳妇真是中国人？”
“如假包换。怎么了？”我莫名其妙
“那她这口音哪学的，不土不洋的”二叔满脸嫌弃
我恍然大悟，随即开始和他讲我们编好的故事，二叔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告诉她，这是中国，请说标准中国话。”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留下我一人风中凌乱
二叔这是怎么了？爱国心爆棚？？？
进了堂屋，老爹坐在里面，戴着老花镜看书，依旧是他那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看见我们一大帮子人来，非常激动地放下书跑向我，身边的梁烟烟，然后就有了开头奇葩的对话：
“这你媳妇儿？”
“嗯，姓梁，叫烟烟，是个海归高材生”
“叔叔好~我是梁烟烟，是阿邪的高中同学”
“小姑娘多大了？”
“二十八岁。”
“还不到三十啊，我们家大邪一没钱二没色，你条件这么好，图他啥呀？”
“图what？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图他三室一厅可以跑~叔叔我和阿邪是true love，nothing to get(没什么可图的)”
“行吧，你们谈多久了？”
“six years”
“烟烟，说中文”
“六年了”
“时间不短了，这样，你伙计王盟明天结婚，大邪呢你也讨个彩头，跟烟烟姑娘择日完婚吧，老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什么？！这么迅速？？？爸您读书人的尊严呢！！！”
“你爸我的尊严啊？早就被你和你妈消磨得只剩高血压咯”
我看着老爹慢悠悠地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举止之间已经有了老人的力不从心和迟缓，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酸楚
我老爹是个很传统的中国家长，和老娘的散养和漫不经心不一样，他照顾我很尽心尽力，我很多习惯都是由他培养起来的，童年的记忆也是老爹的占比更大，可以说，如果没有老爹，只是靠爷爷的笔记和陪伴，我也没有能力斗垮汪家
我一直是个相当会处理友谊和亲情的人，这么多年，我很少会产生对家人的愧疚，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家族里，太多人都和我一样深陷迷局，他们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顾及我的感受，我心里便没有那么多的负担，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能顾一直心安理得地住在雨村的缘故
我不欠他们什么，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起码我能够过得好受些。
但老爹不一样，他是唯一干干净净的局外人，并且这么多年一直真正关心我的亲人，沙海那十年，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个月最疯魔的日子里，老爹联系不上我，疯了一样地满世界找，几乎人都要死过去，最后二叔看不下去，随便编了个借口他才好歹没有报警
所以老爹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让我去感到愧疚的亲人。
四十四岁，一个可以随便可以感悟人生的年纪，我本来可以像所有小说里的世外高人，轻描淡写地放下这样小孩子才会执着的感情，但我就是割舍不下，就像我之于闷油瓶和胖子的感情一样
拿得起，但没有勇气放下。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他和梁烟烟结婚
这他妈不是一回事！！！
我想拒绝，但老爹异常兴奋，完全不听我说话，开始又是筹办婚礼又是和民政局打电话，二叔在一边乐呵呵地看戏，也不阻止，更可气的居然胖子还拉着闷油瓶在一边凑热闹，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我看着就头痛欲裂，人老了果然就和小孩儿一样，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这下可好，假媳妇儿变真老婆，这回真是跳西湖都跑不了了
最后还是梁烟烟出马，开口拉住老爹，温温柔柔地说道：“爸，您放心吧，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两天是阿邪的伙计结婚，我们要去观礼，也挺忙的，喜宴等等再开好吧？”说着晃晃手里的红本子
好家伙，一声柔柔的“爸”，把老爹的骨头都要喊酥了，瞬间乐得找不着北，忙不迭地拿过去打开，我脑瓜子“嗡”地就蒙了
上面有我和她的证件照，板板正正地写着结婚日期——“2015年8月17日”，民政局的戳子盖得相当显眼
？？？这什么情况，我去接小哥那年，顺便还用意识结了个婚？？？
事情开始向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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