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且不计较结婚证的真假,如此好的让老爹信服的契机不用白不用,便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一把搂过她的肩膀,说道:“烟烟说的没错,她刚回国的时候我们就结婚了,烟烟怕您不喜欢她,一直没敢告诉您,这次也赶巧就赶过来看您了”
这梁烟烟的骨架真的一点都不小,跟个男人似的,我搂上去只感觉像在搂着闷油瓶,相当诡异,她那铿硬的肩膀头子捣在我身上差点给我戳出心脏病来,但我又得强装镇定,唯恐露出马脚。
我又偷偷瞄一眼二叔的反应,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坐在一边玩手机,看起来波澜不惊的
老爹这边则彻底乐开了花,面南行三个大礼,嘴里念叨着念念不忘必有回想,老天爷让他儿子苦了一辈子,可算开眼让这小子熬出头了,其神情之激动不亚于我当年考上浙大。
看他这反应我就知道铺子和小哥户口的事这时候提出来算是没问题了,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能把地契收回来
结果老头子一听大手一挥道:“害,地契呀一直在我手里没给你二叔,我就怕你这孩子太皮又不回来,跟你二叔合伙演了出戏,谁想到你带着老婆回来了,这样一来可好,这地契直接送给你们小两口,算是补上这闺女的彩礼钱了”
我当即语塞,亏我刚才还这么感动,妈的原来老爹和二叔合伙骗了我一通,我气血上涌就想发脾气,但看着老爹那张过分憨厚的脸又泄了气,板起的脸松弛下来,无奈地搓搓脸,道:“行吧,您真高,和这兄弟骗儿子,真有您的”
能拿他有什么办法,谁叫他是我老子。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顺利拿到地契,保住了吴山居和小哥的户口,条件是要在杭州待到春节,和胖子闷油瓶一合计就同意了,于是在家做了两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就准备去参加王盟的婚礼。
按照计划我要给王盟当伴郎,但我这个“已婚人士”似乎不太和规矩,但老爹似乎对于婚礼相当敏感,说什么也要让我带着梁烟烟去参加,我当伴郎她当伴娘,为了讨个吉利
胖子很激动,闹着要给烟烟姑娘买漂亮裙子穿,闷油瓶则对这个似乎很不感兴趣,他自从换脸失败似乎很不高兴,坐在角落打瞌睡,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就不去理他,和胖子兴奋地讨论着闹洞房的事情
请柬上写着婚礼定在八月十六号晚上,通宵party,我们一早就过来了,地点是孤山路上一家不起眼的仿古酒馆,门脸很小,但看马头墙的架势里面一定别有洞天,我看着,心道王盟这小子品味不错,居然能找到这么雅致的一个地方
胖子很不客气,上去用力敲门板,吆喝道讨债鬼上门要债,再不开门就把新娘子掳走,正喊的起劲王盟就打开门,正准备开骂,一看是胖子和我,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相当兴奋地冲里招呼着,不一会过来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很漂亮,和王盟年纪相仿,眉眼间都是江南女子温婉可人的气质
王盟牵起她的手,傻笑着向我们介绍:“这位就是我老婆,叫徐木子”然后又转向女人介绍我们:“木子,这就是我常给你提的那个不着家还不给工资的吴邪吴老板,这位是北京潘家园的王月半人称胖爷,旁边那位是身手了得的东北张爷,这位姑娘是……”
“梁烟烟,你嫂子。”我冲徐木子微微欠身致意,感觉自己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嫂子?老板你…你……你结婚啦?”王盟错愕地打量着梁烟烟,张着嘴巴,下巴都要张掉了
“怎么?不般配吗?”我皱眉问道,然后也学着王盟拉起梁烟烟
王盟一副三观炸裂的表情,木讷地点头:“般配,郎才女貌,真他妈般配”
徐木子低头轻笑,一拍王盟的后背,宠溺地说道:“盟盟,要真诚一些哦,这样很不礼貌的”
王盟一听估计人都要飞升了,满脸的粉红泡泡,憨笑着回道:“好,好,都听你的木子”说着就招呼我们进去
我在一边,回味着徐木子的那个“盟盟”,只觉得酸的要死,妈的这什么大型骗狗杀现场,一边的胖子也是郁闷得要死,一抹脸,扯起闷油瓶的手,同样酸溜溜地说道:“瓶瓶,咱们进去吧,小心狗粮吃多了撑死啊”
我和梁烟烟对视一笑,顿时心中无限酸楚
这就报应啊。
一行人走进去,经过一个竹林环抱小路,面前便豁然开朗,亭台楼阁,粉墙黛瓦,都是典型的徽派建筑,很素净,如今挂上红绸子红灯笼红喜字,又被装点出一些安静地喜庆来,我一路看就猜测这估计是那徐木子做主收拾的,毕竟以王盟那个前三不进后四不灵的傻样,不太可能收拾出来这么个洞天福地,徐木子看着安安静静地,倒确实像做这个的行家
王盟陪我们参观着,告诉我说他本以为我不回来了,没想到我不仅来了还带这个这么漂亮的嫂子,我一拍他后脑勺道你小子算是好福气,我现在的身价不比从前,要我露脸可比周杰伦贵,王盟就傻乐说确实是福气,我们一路聊着家长里短,了解了他的现状
原来我做甩手掌柜之后,很多事情运作都靠他一个人,这小子就不是那抗造的人,乱七八糟的事累得不行,去小酒馆喝酒,恰好遇见失恋在酒馆买醉的徐木子,两个苦心人相见恨晚,一来二去就不清楚起来,最后发展到扯证过日子的现在
我听着就挺感慨,王盟其实就是一普通人,只不过被我耽误了,成家立业的事一直拖到现在,还好这小子没像潘子当年一样,为这些烂事陪葬,而是好好地活了下来,看着他娶妻,看他又变回当年的样子,心里也总算好过一些
想到潘子,我的心情不免沉重,话也就少了起来
还真挺想再见他一面的
没有伤感,没有惋惜,就是希望再一起叙叙旧,把当年在楼里没说完的话,没唱完的歌,再唱上一唱,说上一说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就像胖子说的一样
他也许只能送我到那里,这是我的报应。
院子很大,有三进深,我们在第二进休息了一下,简单地吃些东西,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去最里面的一进,就看见了白玫瑰和白地毯——这应该就是晚上王盟和徐木子结婚的地方,看制式有很典型的西式风格
纯白色的地毯在青石砖地上铺开,一路延伸到院子的尽头,徐木子就要踏着它,一路走向王盟,在寄生斛下完成他们的婚礼
我一直觉得西式婚礼是世界上最圣洁的仪式,倒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在牧师宣读下经文的那一刻,没有旁人的眼光,没有世界的标准,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在神明的注视下,许下最庄严的誓言,立下此生不渝的决心,这种场面是很震撼人心的,那种震撼我有幸见识过几次,那爱人眼里的爱意,让我明白什么叫做浪漫至死不渝
而正因为太圣洁,我反而不敢去接触
我并不是个善良的人,我的身上背着太多枉死的冤魂,承受不起如此端庄的誓言。
胖子看我盯着寄生斛发呆,就拍了拍我,问道:“嘿怎么了天真?去试衣服了”
我猛地回过神,看见他们都走向西厢房,就赶紧跟上他们跑过去
西厢房被改造成一个化妆间,中间摆着一溜衣服,有裙子有西装,右边是化妆的地方,左边是两个用帘子围成的更衣室
徐木子笑盈盈地递给我胖子还有闷油瓶一人一套西装,黑色外套,里面是白色的立领唐装,我进去换上,出来的时候就引得众人一阵惊呼,我有些小得意,当年浙大建筑美娇郎可不是白叫的
而我这边一波未平,闷油瓶就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再次引起惊呼,他穿的是一套宝蓝色休闲款,里面搭配了一件黑色的交领中衣,露出一小片白皙健硕的胸脯,看得徐木子眼睛发直,闷油瓶则还是板着脸不说话,一脸臭屁
胖子一会儿也出来了,徐木子是环境设计师,没想到搭配也有一手,给胖子挑了一身兰灰色华达呢西装,配个豆绿色的抽绳式内衬,乍一看也是个大器晚成的型男
我们仨往那里一站,王盟脸上就挂不住了,气得一跺脚:“我也当伴郎好了,这新郎他妈谁爱当谁当!”徐木子当下笑得人仰马翻,抱着王盟直道小可爱你最帅了
最后是梁烟烟,她撩开帘子的时候,我就愣住了
她穿了一套纯白色的西装,松松垮垮的,像是男式西装,把长发扎了起来,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慵懒和帅气
徐木子问她为什么不穿那件白色的伴娘礼服,梁烟烟回答说都穿裙子太没新意,徐木子这么美,她要做徐木子的骑士
徐木子被她一说脸都红了,王盟就不乐意,一把拉过徐木子藏在身后,警告梁烟烟离他们家木子远一些
我们看王盟认真的样子都忍俊不禁,除了闷油瓶,都笑得人仰马翻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群人走进来,打头的人打断了我们的笑声,说道:“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说来也让我们乐呵乐呵?”
我一寻思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回头就看见黑瞎子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皮鞋擦得锃亮,站在我们面前
我和胖子都很吃惊,我就跑到他面前道:“瞎子!你没死啊?”
黑瞎子嘿嘿一笑,整理整理衣服道:“对不起吴老板,我这个人呢,命硬,暂时不能让你如愿了”
关于他在天下第二陵的经历,我有很多想要问的,但碍于场面不能多少,就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回来就好。”说完我就看向他身后的小花
小花穿的和黑瞎子的同款西服,只不过颜色不一样,黑瞎子是全黑,而他的是粉色内搭加白色外套,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有点情侣的味道
我对于爱情一直比较放肆,追求的是灵魂上的契合,性别什么的倒也并没有那么令人在意,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想起小花和我说的那个故事,故事里那个狠厉的少当家和潇洒的穷光蛋,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和小花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他只是冲我扬了扬中指上的戒指,满脸的嘚瑟和炫耀
我当下语塞,只想脱鞋拍死面前这个发小
收回昨天的话,我他妈就活该寡一辈子,狗男男都去死吧!!!
跟小花来的还有黎簇苏万杨好三小只,也都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和青涩,一个个都沉稳成熟了不少,尤其是黎簇,一身浅蓝色的西装把这小子衬得愈发高挑
他们眉宇间依稀能看见学生时代的模样,只不过又好像陌生了很多,当年那三个在沙漠里慌不择路的小屁孩似乎一夜之间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他们没有变成别人期待的模样,却也最终长大了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是真的老了
我冲黎簇笑着招招手,他也冲我笑笑,苏万和杨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这五个人来,房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我数了一圈,就发现嘿,全员到齐啊。
一问原来是王盟组织的,他托小花召集人,又挑了八月十七号凌晨的日子,也是想纪念他那魔幻的十年,从此告别过去,和徐木子过上美好生活
我听着也有感触,八月十七号,确实,对这里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它代表着一切迷局、猜忌、痛苦的终结
此后岁月,都将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