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四处都是哭喊声。这一天，或许每个人都不会忘记。
战火重燃，寒光迸射。
“070，你怎么肯来帮我了？”瞎子抹掉嘴角的血渍，调侃站在身旁的070。
代号为“ 070”的人与瞎子是两个阵营的，他没想到现在070居然会站在自己的这边。
070斜眼瞥了一眼瞎子，道：“没办法……他们联合起来了。”
“哈……好……谢谢……”
与070一个阵营的胖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嚷道：“完了完了！他们……他们过来了！”
瞎子笑道：“来了?070，到时间了。”
070点点头，“我知道。”
接着，瞎子看向解雨臣，柔声道：“你还行不行?”
“我没事。”解雨臣拿着手枪，也像瞎子一样抹了抹嘴角。
“走！”
于是，瞎子一声令下，军士纷纷冲向前。
“杀啊——”
“杀——”
厮杀……
人本来是胆小的，他们害怕血，敬畏血。但此时，由于有了屠戮的快意，那些人什么都不顾了，他们像捕食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猎物，他们颤抖着双手，战栗着，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魔鬼——从地狱来的魔鬼，把这片土地践踏得一塌糊涂、寸草不生。
战线拉长了。
范围也扩大了。
瞎子拿着称手的刀和手枪杀红了眼。
血溅在他的衣服上，迅速晕染开，在布料上开出了血红色的花。
直到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交战的双方才逐渐停歇下来。
瞎子丧气地站在尸体堆中，绝望地看着这一大片死去的战士。
“为什么会这样……”瞎子惊愕自语。
说什么和平?！
等老子逮到对面的，定要他血债血偿！
“军长……军长……”有人晃晃悠悠地进入了黑瞎子的视线，一声声“军长”有气无力地被那些人说出来。
有几个人走了几步，最后咧嘴笑了一下后重重地倒在地上……这一倒，他们就站不起来了。以至后来，他们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
“都给我活下去！活下去！”瞎子疯了一般喊着，歇斯底里。
“军长……您快走吧，去更远的地方……”说完，一个年轻人直接倒在了他面前。
“醒醒?！不许睡！不许睡！！”瞎子跪在地上，拼命地摇晃着那个还睁着眼睛的人。
“军长……我们还是撤吧。”
瞎子眼里第一次充满了泪，他朝着天嘶声裂肺地大吼着。
不能再打了……
死的人够多了……
为什么那个周军长要这么绝情?！
他是没爹没妈吗?！
“撤……撤！”瞎子大吼，“让兄弟们撤！”
“好……”那些人带着瞎子的命令四散而去。
“对了……解雨臣……解雨臣呢?！070?！人呢?！”
瞎子慌忙站起来，环顾四周，“070?！解雨臣！胖子！”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许久，070拖着受伤的腿缓缓地走了过来，他喘着粗气，喊了一声瞎子。瞎子惊喜地回头，叫道：“070?！”
下一秒，070赫然跌在了地上。瞎子来不及发愣，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立即跑过去扶起他，“070?！”
070闭着眼，看上去十分痛苦。
瞎子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裤子，不甘心地锤向地面。“070，坚持住……我带你走……”
“不……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瞎子把他扶起来，070艰难地拖着腿向前移动。
“070，看到他们了么？”
070回头，摇摇头，“我在找他……我在找他们……”
“你去找那个古董店的吴老板和那胖子吧，我去找解雨臣……”
“好……保重。”070淡然一笑。
“等等……070，你叫什么……以后，以后我会去找你……”
“……”070顿了顿，疲惫地闭了闭眼，轻轻开口，道，“我叫……张起灵……”
“张起灵……”070……起灵……他的代号，是这样来的么……
张起灵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瞎子撕了一块布绑在胳膊上，他那旧伤加新伤已经让他的胳膊血肉模糊了。
所幸，都不是致命伤。
“解雨臣?！解雨臣——”
他在寂静的断壁残垣中嘶喊着。
“给我活着……解雨臣……给我活着！”
突然，有人在东侧喊了一声，“军长，是他！”
瞎子一听，瞬间有了希望。一过去，他就呆住了。
解雨臣浑身是血，胸口一起一伏，他看到瞎子过来，轻轻笑了：“来了？……”
瞎子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狼狈的人就是解雨臣。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身上沾染泥水?
瞎子跌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
他慌了神，把奄奄一息的解雨臣抱起来，“花儿……花儿?”
“没事……”解雨臣有气无力地看着瞎子，抬手想摸上他的脸。
“花儿……去医院……对，去医院……你撑住……”瞎子尝试站起来，但他的腿疼得厉害，根本不听他使唤。
“没事……我没事……”
“不……你不能死……”瞎子咬咬牙，站了起来。
“军长……医院已经被炸毁了……”有人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瞎子怒了，“周维先简直不是人！老子找他算账去！”
靠在石柱上的解雨臣拉住了瞎子，“没有胜算……别去送死了……”
瞎子重新跌坐到石阶上，茫然无措。
“怎么办……该怎么办……”
瞎子惊慌地自言自语。
解雨臣淡淡地笑了笑，轻松地闭上了眼睛，“瞎子……”
“我在……”
“你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不，我得带你一起走。”瞎子抱住解雨臣，让他靠在怀里。
解雨臣轻叹：“我走不了了……你带着你的人，快走……”
“不……不——”
看着气若游丝的解雨臣，瞎子怅然若失。
解雨臣睁开眼睛，温和地笑了笑：“走吧……”
瞎子愤恨不得，却无可奈何。
……
解雨臣没想到他会有此种举动，本想反抗，但浑身都痛感让他动弹不得。那种血腥味在瞎子嘴中散开，他能感觉到，解雨臣在发抖。
许久，他声音嘶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解雨臣再也没有力气笑了，他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花儿?！”
“军长……”有人看到远处来了人，以为是追兵来了，“不好……快带军长走！”
他们把瞎子拉起来，可他不愿放开解雨臣。
解雨臣轻轻说道：“快走吧……放心，我只是……有点困了……”
“花儿……”
“军长，来不及了！快走！”
最终，他们把瞎子强行拉走了 ……
瞎子被拖走了。
他一直歇斯底里地喊着解雨臣的名字。
……
渐渐出现的，是一个困倦的身影，他强打起精神，左右看着。
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驱动双腿扑腾着前进，“小花……是小花……”
解雨臣捂着伤口，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个人，心想：“死定了么……”
随后，从人堆里爬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看到了晃晃悠悠的吴老板，便用尽力气呼喊：“吴老板……就我……”
吴老板伸着颤抖的手，把胖子拉起来，“胖子?太好了……快，小花……小花在前面……”
残破的建筑立在风里，它们在哭诉，但没人理解它们的呜咽声。
被强行带走的黑眼镜愣头愣脑地坐在车里，他看着自己沾染了血的双手，眼睛微红。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失落，绝望，不甘心……
下雨了。雨洗刷着罪行。
这一切……都将消失在云烟里。
……
五年后。
黑眼镜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住处，在那里又买了一个房子。
这个城市在重建之后改了名字，暂且称之为“新城”吧。
在新城，黑眼镜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他抱着一丝希望等着一个人，他觉得那个人绝对没有死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他会回来的。不是么？
我就在原地，万一他回来了呢？
“齐先生，刘老板来了。”家中的仆人过来对正在看报的黑眼镜说。
“又来喝酒?啧，去，请他进来。”黑眼镜收了报纸，起身朝门口走去。
“哎呀呀～齐老板！”刘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笑起来时眼睛都看不见了。
“刘老板?哎呦，是有什么大生意了吗？”
“对对对，齐老板，这次啊，是个大生意！”
“行，进屋说。”
两人坐在茶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聊着。
刘老板乐呵呵地笑道：“这次的合作人可是海归的人才啊，齐老板～”
“哦?是谁?不会又是那种三脚猫技术的洋人吧？你忘了上次咱们就差点被骗了……”
刘老板打住他的话，道：“诶、诶，不是不是了～这绝对有保障！那人厉害着呢，啥都会。”
“怎么个厉害法?”黑眼镜喝了一口茶。
“听说那个人学过医，然后随着家里人去经商……对了，人家还能唱两段呢！”
“唱两段”这三个字让黑瞎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但他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可能吧，他不会医术吧……
“他……叫什么？”黑瞎子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不知道，他只说，他姓解。”
“谢?哪个字?！”黑瞎子突然紧张起来。
“就是……”刘老板在茶桌上用手写了一下，“这个解。”
“不会吧……”这么巧?！
是不是他?
“怎么了？齐老板?”
“没……这次合作，什么时候谈合作条件?”黑瞎子盯着刘老板，希望他快点说出来。
刘老板想了想，说：“呃……好像是今天晚上……在城中饭店。”
“今晚?！”
“是不是太快了?我也觉得，本来吧，我是建议明天的，但解老板说免得夜长梦多，就今晚谈，所以我就急着来找你商量商量……”
刘老板后面的话黑瞎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是觉得，他迫切地想与这个解老板见一面。
他是不是没死啊……他还活着?
如果只是他的族人呢……
他……到底怎么样了啊……
是夜。
刘老板穿着西装革履来找黑瞎子了。黑瞎子穿戴整齐后，与刘老板一起上了车。
“齐老板，今儿怎么穿的这么正式啊？哈哈哈……平常谈生意都没见你穿这么正式……”
黑瞎子只是笑了笑，随后看外面的风景去了。
穿的正式么……也许我在期待什么吧。
城中饭店内，一名服务员将两人领到了楼上包间，“先生，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了。”
“好，谢谢你哈。”
“不客气。”
服务员下楼后，刘老板用胳膊戳了戳黑瞎子，“怎么发愣啊？”
“啊?……进、进去呗……”
“哟，老齐，这不像你啊，以前不是风风火火地开门进去么？怎么，今儿个怎么收敛起来了?哈哈——”
刘老板打开门，客气得喊了一声：“解老板，久等了。”
里面的人是背对着他们的，他手里正拿着今天的报纸。
黑瞎子有些恍惚，他盯着那个人，期盼他回头。
那人穿着淡粉色衬衫与笔挺的西装裤，手腕上还带着精致的银色手表。他放下报纸，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迅速地恢复平常表情，他站起来，回头，“进来坐。”
“好嘞。”刘老板坐到了他对面，“解老板今儿比昨天还要气宇轩昂啊，不愧是出过国的人。”
黑瞎子一看到那张脸就愣住了，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瞪大了眼睛，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解……解雨臣……”瞎子喃喃自语。
“老齐，快过来坐，愣着干嘛?”刘老板招了招手。
“齐老板?久仰……”解老板微微一笑，朝瞎子点了点头，“坐，请。”
“哦……好……好……”瞎子局促不安地坐在解雨臣的对面，他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刘老板和解雨臣谈着商业合作，瞎子在一旁听着，但还是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他……他不认识我了？他怎么会做生意的……他怎么……哎呀……别想了别想了，谈生意要紧……”
刘老板和解雨臣突然站起来，握了手。
瞎子连忙站起来，也握了手。
“合作愉快，两位。”解雨臣还是和善地笑着。
“合作愉快。”刘老板笑道。
“呃……合作愉快……”瞎子点点头。
“解老板，您稍等一下……”刘老板歉意地笑着说，“我点了茶水，我去看看哈！是好茶哦！”
“嗯，好。”解雨臣温文尔雅地回答。
刘老板出去了，包间里只剩瞎子一个人面对着那个解老板。
瞎子闭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他忸怩不安地低着头，搓着手。
这……太突然了……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气氛微妙。
沉默了一会儿，解雨臣打破了宁静，“嗨……好久不见咯。”
瞎子一愣，内心里波涛汹涌——是解雨臣，他就是解雨臣……是他的，花儿。
他回来了。
他活着回来了。
是谁救了他?
“抱歉……”瞎子第一句就是道歉。
“不用说抱歉。”解雨臣淡淡道。
瞎子掩面，不敢看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救下你……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解雨臣放下合作的纸张。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是谁救了你?”
“吴老板他们，后来他们将我带出国医治了……”
“后来呢？”瞎子想知道很多年前发生的一切。
“在海外，我找到了解家人，后来我就跟着他们学习……我学了医，然后当了商人。”
“经商，这我知道，你们家就是经商的嘛……但为什么会去学医?”瞎子好奇地问。
解雨臣看着瞎子的脸上的墨镜，笑着说：“因为……某人的眼睛呗～”
瞎子一怔，缓缓抬起头，目光正好撞上解雨臣那双含笑的眼睛。
“……”瞎子一时语塞。
“倒是你，你变了许多。从前大大咧咧，啥都不怕的军长去哪儿了？”解雨臣站起来，走到瞎子面前。瞎子看着那被擦得锃亮的皮鞋，心里一惊，他抬起头，望着解雨臣，“时代变咯，我已经不是什么军长了，只是一个商人。”
“挺好的……我是说，现在挺好的……”
“嗯，所以，你是回来了吗？”瞎子像个孩子一样祈求地看着解雨臣。
“回来了。”
“不走了?”
“不走了。”
瞎子噌的一下站起来，抱住解雨臣，轻声道：“好……回来有住处么？”
“没。”解雨臣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就像从前一样，他还是那么冲动……
“正好，我家有房间～怎么样?考虑一下?”
“哈哈哈……要钱不？”
“花儿来住，当然是免费喽～嘻嘻。”瞎子又恢复了往常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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