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不同，严梦乖巧的可怜。她像一只从山上下来的兔子看什么都很新奇但又害怕着，手紧紧抓着陈至城的衣服角。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陈至城家里只有一把黑伞。他用侧手把严梦抱着，这样两个人就能打一把伞。
因为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他没叫司机。
路上雨水很多，乌泱泱在城市下水道中涌动，天色灰暗，行人也忙着奔波，谁也没时间抱怨溅上来的水花脏了衣服。
“我们一会儿要买什么？”没记忆的严梦乖巧贴着他，她本来就比他矮，真多年没见过喜欢温顺的陈至城却很是喜欢现在的严梦。就像是一只刺猬终于愿意把它柔软的肚皮让他看看。
“我们要买拖鞋，买垃圾袋，买床单被套，还要买洗漱用品，你的换洗衣物……”他耐心地讲着，鼻子能闻到她今日洗了澡后的沐浴味道。
他们相识很多年，他自然知道她的不如意。这一次出事，也有他的责任。
等她好了，就给她涨工资吧。陈至城想着，想到那个风风火火的丫头回想自己靠在他身边一脸纯洁地问他要买什么东西暴跳如雷面红耳赤的模样就有趣。
快点想起来吧，再符合他心意也不是她想要的模样。
“九世轮回，今生你是逃不了了！去死吧！”
那是个雨天，天色灰暗，路人匆忙。
街道上的泥水在暗流涌动，人们的惊叫声刺痛了白日。警笛声，救护车声，在路上驰骋。
那从未见过的人扑上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把严梦拽到身后，当尖利的刀片刺破他的衣服，穿过他的胸腔时，他才发现时间好快，只一瞬间。
“杀人了！杀人了！”
“快报警！快！”
“120！120！”
意识逐渐模糊，胸口的疼痛让他直接倒在了血泊中，生命也和那流动的雨水一起流失。
她应该没事的，那就好。
他的脑子里面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时间真是太快了，相识多年，他眼前竟还是当初第一次见她时，黑发圆眼眶的模样。
想起她惊慌的模样，他想着要是当初不吓她就好了。重来一世，发现自己却在书中世界，人生本就无趣了，还一直规规矩矩的努力干什么？
就该像宫以杭一样，及时享乐。
哎呀哎呀，严梦你不要哭，没准我还能再重生一次呢？要是不能了的话，记得好好生活下去，书中世界就书中世界吧。
陈至城终究是撑不下去了。
……
“醒醒，醒醒。”
一个久违的声音叫醒了陈至城。
格勒站在他旁边，还和小时候一样笑脸吟吟。
“格勒？我终于还是死了成了幽灵和你为伴了吗？”陈至城摸了摸格勒，发现自己也成了半透明状。
他应该是死了的 ，窒息的感觉还是那样难受。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我还以为还要等你下一世呢。”格勒在半空中翘起了二郎腿，点了一根烟长管烟。
他此刻看上去格外轻松，吞云吐雾中待着一丝难以遏制的兴奋。
陈至城觉得不对劲，难道格勒一直在等他死？他就是那个杀他的人？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不等陈至城说话，格勒鄙夷地吐了一圈灰白色烟雾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其实是赤水珠的人魂载体之一。”
格勒已经飘到了他面前，烟雾缭绕，呛得陈至城眼泪汪汪，他用力想要挥走烟雾，却不想彻底陷入了进去。
“我赤水珠乃上古神物，天街大乱时赤水珠被分为人魂与物魄，其中又三魂七魄。”
格勒的声音尤在，陈至城眼前只有一片乳白色的烟雾。
“你陈至城是一魂，我是一魂，还有一魂。”
陈至城都被这说法给弄笑了。想他为人不易，先是重生后又告知是在书中世界，现在又是什么神鬼论，这世界上就没其他骨骼清奇的人了吗？偏偏都被他撞上？
“你的话和我没关系，”陈至城对着乳白色烟雾说：“我已经死了，没多大用处了。”
“不不不，”格勒的脸突然出现，吓了他一大跳。
“就是因为你死了，还没有转入轮回，这才让你有用起来。”
“天司命的那些家伙定是因为你这次是在平行世界中重生才算漏了你，才让我找到了这个好机会。”
格勒身体软的可怕，他如同一圈橡胶飘在在陈至城周围，两眼放着诡异的光。
“我在说一次，和我没关系。”陈至城咬紧牙关。他现在就是出了意外死了！只有这一个结局！
“陈至城，你好好想想，我没有骗你。”格勒不依不挠。“你现在是在书中世界，但你本身非此间之人，你不能入轮回，只能在这里一直存在着。”
“多说一句，你的小女朋友也不是这个世界里面的人哦~”
“你是说严梦？！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听到严梦，陈至城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该死，这下是站在了下风。
格勒捂着嘴笑，娇羞的模样和冷淡的眼神很不搭配。
“想不想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至城想说不想，主要是格勒的样子实在太贱了。但是严梦失忆，古墓，赤水珠，当街刺杀，这些都发生的太快了，陈至城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本霸道总裁的小说，但是什么都奇奇怪怪。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撕不开这道枷锁。
“你想要找齐赤水珠所有魂魄再现赤水珠？”陈至城妥协地问。
“当然不是，”格勒阴阴一笑，“我要你穿过时空缝隙，把剩下的魂魄全部毁掉！”
全部毁掉？！
“笑话！刚才你说我就是赤水珠的一魂，你让我把其他的全部毁掉，最后还要让我自杀吗？”陈至城全身有些止不住的发抖，这不是他本意，他可是经历过两次死亡的人，让他全身发抖的是格勒。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紫色的光圈，陈至城被罩在里面身体就麻了，还止不住地抽搐。
格勒有些生气地说：“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办，那就只好让你直接魂飞魄散了！”
陈至城死鸭子嘴硬，“死就死谁怕谁！就算你杀了严梦也没关系！小爷我不在乎！”
“你当真我不敢动她？！”
格勒气极，已经把紫圈收缩到只有一半大小，紫圈勒着陈至城的五脏六腑，在骨骼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那是实质逐渐在破裂。
“呵，看样子她还真是你不敢碰的人物。”陈至城吐了一口血。他从格勒提到严梦时就发觉到，格勒对严梦有种咬牙切齿的情感，但有有所忌惮。看样子他看上的丫头片子大有来头啊。
只是陈至城还是低估了格勒的手段。
“好啊，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强制送你一程！”
陈至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万处开花，身体被瞬间切分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一只巨型无头蠕虫从格勒的眼睛中冒出来，越来越大，先是格勒的眼球，然后是脸，脖子，胸腔，最后一只高十几米粗十几米的血色蠕虫长着三圈尖牙出现。
“不知好歹的残魄！吃了你！”
那蠕虫就要啃食空气中散落的血色斑块时，天空惊现一道金色光芒，将它从正中劈开，顿时筋肉撕扯，血液喷射。
变成无数肉沫的陈至城却还有自己的思维，他惊恐看着这一切，这些都是些什么啊？
再一看，那持剑之人，不正是陈霜吗？
“没想到这么快。”陈霜跳落在地，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长剑扣在腰间，看着地上那摊液体道：“爷爷，陈至城成了肉沫了！”
陈家老爷子杵着拐杖走了进来，这死老头还蹲下来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说：“诶，还真是。”
“喂！你们逛菜市场呢？谁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为什么还没死啊！”
肉沫陈至城现在真的要崩溃了。
陈老爷子拿起拐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嘴里嘟囔了一句咒语，肉沫陈至城就旋转起来拼凑起一个完整的陈至城。
“好了，现在是个人了。”陈老爷子看着现在的陈至城特别满意。
陈至城看着面前的陈老头和陈霜，两人脸还是认知里面的脸，但是一个刚才劈了要吃他的大虫，一个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就把他从肉沫变成人了，这都太魔幻了。
“这……这都是什么情况？”
陈老头心虚没看陈至城。陈霜也躲避他的视线。
“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陈至城暴怒。
“其实这里都是我和爷爷为赤水珠建立的世界，顺便……咳，看看剧情……”陈霜先开口说，但是眼睛还是不敢和陈至城对视。
赤水珠，又是赤水珠！看来这里的所有都是围绕它展开的。陈至城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这霸道总裁文就是你们想看的剧情？”
陈霜嫌弃道：“那都是爷爷喜欢，我还是喜欢探险，侦查，所以加了一点点小犯罪，嘿嘿。”
“砒霜那东西是你加的剧情？”陈至城黑着脸问。
陈霜又别过脸。
就是她加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能左右我们的命运？我被杀了两次，不，算上刚才的，都死了三次了！三次了！事不过三你们知道吗？！”陈至城真想把他们两个按在地上摩擦。
陈老头点点头，表示死者为大，都是他们的错。
“但是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又不是第一次把阴鱼引出来杀它了。”陈老头委屈巴巴地说。
“阴鱼？什么阴鱼？”求求了，不要再说他听不懂的话了，陈至城内心哭泣。
“等等，你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次换陈老头吃惊了，陈霜也吓得剑都掉在地上了。
陈至城本来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就是陈至城，但看见他们的反应时，人也懵逼了。
什么情况？
“完了，这次玩大了。”陈老头摸着自己的脑袋，不知所措地说。他越是不知所措就越要摸他的脑袋。
忽然一黑烟从虫体中溜出，它动作太快了，直接穿破了这里，陈至城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结界。
“青山道院不过如此！后会有期！”
陈霜忽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糟糕！鱼眼在外面！”
“哈哈哈哈！鱼眼从此便是我阴鱼的了！”
陈至城只看见那黑影冲着严梦而去，裹着她似蛛网缠蝶。
下一刻，这世界便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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