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昭妃问道。
单太医为人忠厚,识时务,更多缘由便是他是肃淮王引进宫里的,自然用着放心。
“小主近日是否甚感疲怠且月信迟迟不来。”
单太医笑道。
“是啊……所以这孩子,你是知道的。”
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一点就明白,自然无须多言,唯有一事,先前避宠,如今肚子里的骨肉却不是皇帝的,倘若一朝事发,便是没命可活。
“小主避宠至今,唯有一计,方可保全腹中胎儿。”
单太医道。
昭妃沉吟,语气温和,心中一阵酸楚。
“本宫何尝不知道,罢了,罢了。”昭妃莞尔一笑,又言。“你知道的,若这孩子保不下来,那本宫无话可说,倘若生的下来……安胎药你自己留个心眼。”
“小主放心,微臣先告退了。”
单太医微微一笑,躬身道。
“娘娘,皇上今儿个翻了您的牌子。”
楚玉公公弓着身子进来。
“知道了,辛苦公公亲自来一趟。”
昭妃淡然一笑。
沐浴更衣后,昭妃看着这曾经与肃淮王缠绵过的床榻,如今……当初的恩爱也变得见不得光,有些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愈发想的出神,却不知皇帝宋宴澄已然站在昭妃身后,轻轻将她从背后揽住。
昭妃受了一惊,宋宴澄将头埋在她脖颈处,耳语道。
“惊着你了?别怕,是朕。”
昭妃微微凝神,转过身来,姣好的面容被月光映衬的愈发柔美,晚风袭过她裙摆摇曳,长发飘飘,没有半点珠翠装饰,真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臣妾不知皇上到来,请皇上恕罪。”
皇帝宋宴澄将昭妃轻轻扶起,温和的笑容却让她心中惆怅不已,昏暗的烛火下,宋宴澄竟与她的肃淮王有几分相似,若是他登上这大胤王座,又会是何种光景呢。
看着重重茭白纱帷垂下,以鹅绒织成的雪白软毯宛如单薄轻烟,雪白裸足在上感觉十分绵软。新燃的红烛光亮到底比残烛好些,赤金潘花香炉里燃着平日里昭妃最爱的香。
殿门缓缓关闭,吱呀声作响,心中忐忑不安,看着这张床榻,到底是背叛了宋淮洲,还是辜负了宋宴澄,自己不得而知。
宋宴澄的动作极为轻柔,替昭妃褪下外袍,平日里的谪仙如今也要落入红尘么?窘迫不堪,内心忐忑,让她手心里一阵潮,背对着宋宴澄身体微微一颤。
“别怕。”
宋宴澄不过年二十五,面如冠玉,轮廓硬朗,多情风流,比之宋淮洲,多了几分不属于帝王的柔和。
还记得,上次侍寝,是在她刚入东宫之时,那年,她才十六,如今也已经十九了。如凝脂一般的肌肤被激起麻麻的粟粒,快要窒息一般的自己愈发酥麻。
宋宴澄温柔拭去昭妃眼角的泪,一手安抚着,渐渐的坠入迷蒙绮梦里。
三月将至,昭妃身感不适,恶心呕吐不断,她自知前一个月便有了身孕,幸得单太医聪明,回禀皇帝之时,只说已有一个月身孕,而非两个月。
皇帝深感欣慰,开心之余也心疼她害喜的厉害。
“小主安好。”
楚玉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前来关雎宫。
“楚公公安好。”
昭妃浅笑安然。
“老奴不敢,皇帝吩咐奴才给娘娘送些礼物,有妆花缎,宝蓝点翠珠钗一对,翡翠滴珠护甲一双,缠丝玛瑙盘一对,紫金浮雕手炉一只,暗红苏绣织金锦被一条。”
楚玉公公笑道。
昭妃看着眼前明晃晃的赏赐,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肚子里并不是他的孩子。
“有劳公公了,公公不妨吃盏茶再走。”
昭妃入宫以来,堪比皇后之贤德,婉婉有仪,还有画中仙一般的容貌,处处得体,因着宫人们也无不尊敬的。
“谢过娘娘美意,皇上还有要事吩咐,老奴怕是要辜负娘娘厚待了。”
楚玉道。
“公公慢走。”
昭妃莞尔一笑,换作是谁也是春心荡漾。
“奴才告退。”
“允贤,把这些东西,都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昭妃道。
“真有了?”
明淑妃半倚着贵妃榻,半条锦衾护膝,把玩着一串琉璃珠串。
“千真万确,不过胎还未坐稳,仅仅只有一个月。”
司琴应道。
“那可得‘好好’安胎才是。舒嫔那边如何?”
明淑妃挑眉问道。
“公主身子不好,时常哭闹。”
司琴道。
“皇上可曾去过?”
司琴慢条斯理道。
“没呢,这几日,都是去昭妃那里,再不然便是去敏贵妃的琼华宫。”
“皇后那一次也没去过?”
明淑妃面上阴翳,愁眉不展。
“去了,初一十五都去了。”
明淑妃心里微微一动,半晌方言。
“除了那不得宠的舒嫔,便是我了,好歹她还有个女儿,本宫却什么都没有。”
“明日初一,要给皇后请安,本宫乏了。”
司琴替她宽衣解带,待她躺下,方才控金钩帘下,拿剪子掐灭烛芯。
次日清晨,坤宁宫含凉殿内。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道。
“快起来吧,赐座。”
座上那约摸二十二三年岁的华妇声音柔柔,是个极温柔贤良的女子。
皇后陈惊华肤如凝脂,面如满月,出自高门望族,端得一副好仪态,举止作为皆是大方得体,面上常挂着笑容叫人瞧着可亲,她笑的温柔雍容,拿捏的是国母风范,人人皆道她母仪天下,却不知,耳提面命雷霆雨露皆君恩罢了。
“本宫昨儿个看了看敬事房呈上来的本子,皇上刚刚继位,前朝的事务冗杂,前后入后宫的天数也不多,如此,倒不如选秀吧,一来皇上也能多来后宫看看,二来皇上子嗣单薄,当太子以来,独独只有阳城公主一个女儿。”
陈惊华忧心道。
“皇后娘娘既然开了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说不是呢?”
景妃捻帕掩笑,话里针锋相对。
细瞧那景妃,远山眉黛长,珠圆玉润,她自持美貌,天生生得一副妩媚却不妖艳的好模样。
昭妃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那景妃便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妲己。
“既然没理由,那就别说,这不是自讨没趣儿么?”
敏贵妃抚平衣袖褶皱,挪了挪身子,将手肘支在椅把上,慵懒道。
敏贵妃覃映雪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一位娇娇儿,杏眼莺舍,花开媚眼,纵着宠着偏叫她成了个娇纵傲气的性子,人前嚣张,嘴上不饶人,但终归是高门显贵养出来的小姐,凡事有度。凡四海之地,只要她开口,皇帝都给她悉数求来。
“既如此,娘娘,春天倒快过了,不然秋天再选罢,更何况昭妃胎还未坐稳,新秀进宫怕是要吵着她了。还有阳城公主,惊着她难为不好。”
明淑妃轻声道。
“如此这般,最好,那就且等昭妃和阳城公主稍稍安定了,再做打算。”
皇后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