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宁是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的。
窗帘没拉严，五月的晨光漏进来一缕，正好落在床沿。他眼还没睁，先感觉到有个软乎乎的小玩意儿顺着床尾往上爬，布料摩擦的声音裹着淡淡的奶香味儿，跟小猫似的。
“爸爸。”
三岁的刘幼恩说话还带着点奶音，尾音轻轻往上飘。她爬到刘宇宁腰边，小短腿一跨，直接把自己横在他腿上，肉乎乎的小手往他脸上摸，指腹蹭过他下巴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又缩了缩手，咯咯笑出声。
刘宇宁这才睁开眼，视线里是女儿毛茸茸的头顶，浅棕色的头发软得像蒲公英。他伸手把人捞过来，让年糕趴在自己胸口，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是丹东人特有的调子，尾音有点拖：“小祖宗，你咋醒这么早？平时不都得赖到九点？”
年糕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小鼻子呼哧呼哧的，带着刚睡醒的迷糊：“饿……想吃爸爸做的小饼饼。”
刘宇宁失笑，拍了拍她的背，慢慢坐起来。卧室里很安静，除了他们俩的呼吸声，就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这房子在市郊，带个小院子，就是图个清净——他这身份，出门太不方便，倒不如窝在家里自在。
“行，给你做小饼饼。”他抱着年糕下床，小家伙立刻缠上来，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腿夹着他的腰，跟个树袋熊似的。刘宇宁单手托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去刷牙洗脸，不然一会儿小虫子该爬你牙齿上啦。”
年糕皱着小眉头，把脸往他肩膀上蹭了蹭：“不要……爸爸抱。”
“那也得洗。”刘宇宁没妥协，抱着她进了卫生间。洗手台太高，他特意给年糕买了个小台阶凳，可小家伙根本不乐意自己站，非要他抱着。他没办法，只能一只手固定住她，另一只手挤了儿童牙膏，拿过她的小牙刷，慢慢帮她刷。
年糕嘴巴被牙刷蹭得痒痒，咯咯笑个不停，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刘宇宁拿纸巾擦了擦，无奈道：“你别乱动啊，一会儿牙膏沫子该弄你眼睛里了。”
好不容易洗漱完，刘宇宁抱着年糕进了厨房。他把小家伙放在厨房门口的小椅子上，给她递了个小玩具——是个会唱歌的小鸭子，一捏就“嘎嘎”叫。“你在这儿乖乖等着，爸爸很快就好。”
年糕点点头，抱着小鸭子，眼睛却黏在刘宇宁身上。她看着爸爸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鸡蛋、面粉和牛奶，动作熟练地打鸡蛋、搅面糊。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爸爸的侧脸上，他的睫毛很长，侧脸线条很柔和，一点都不像电视里那个唱歌时眼神亮亮的人——不过在年糕眼里，爸爸就是爸爸，是会给她做小饼饼、会抱她睡觉的人。
“爸爸，要放糖。”年糕突然开口，声音小小的。
刘宇宁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知道，少不了你的糖。”他往面糊里加了两勺糖，又搅了搅，“你这小丫头，跟你爸一样，爱吃甜的。”
面糊调好后，他打开燃气灶，热锅，倒了点油。等油热了，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面糊，倒进锅里，“滋啦”一声，香味儿立刻飘了出来。年糕凑着鼻子闻了闻，眼睛亮了：“好香呀！”
“快了，等会儿就好。”刘宇宁一边盯着锅里的小饼，一边跟年糕说话，“昨天给你讲的故事，还记得吗？小熊最后找到蜂蜜了没？”
“找到了！”年糕立刻回答，小手比划着，“小熊跟小兔子一起找的，在树洞里！”
“对，真棒。”刘宇宁把煎好的小饼翻了个面，金黄色的，看着就好吃，“那今天晚上还想听故事吗？想听哪个？”
“想听小鸭子的故事！”年糕大声说，小鸭子玩具被她捏得“嘎嘎”叫。
刘宇宁笑了，把煎好的小饼盛出来，放在盘子里。一共煎了五个，个个金黄圆润。他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又去给年糕冲了杯牛奶，放了点温水，怕烫着她。
“过来吃吧。”他走过去抱年糕，小家伙立刻伸手要去抓小饼。刘宇宁拦住她：“先吹吹，烫。”他拿起一个小饼，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用手指碰了碰，确认不烫了，才递给年糕。
年糕接过小饼，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吃！爸爸做的最好吃！”
刘宇宁坐在她对面，自己也拿了个小饼吃。他看着女儿吃得满脸都是饼屑，忍不住笑了，伸手帮她擦了擦：“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年糕点点头，却还是吃得飞快。吃完一个，又伸手要第二个。刘宇宁没拦着，只是把牛奶推到她面前：“喝点牛奶，别噎着。”
吃完早饭，刘宇宁收拾碗筷，年糕就在旁边跟着转。她一会儿帮爸爸递抹布，一会儿又去够水池边的盘子，结果差点把盘子碰掉。刘宇宁赶紧把她抱开：“你别在这儿添乱了，去客厅玩会儿积木，好不好？”
年糕不乐意，抱着他的腿：“爸爸陪我玩。”
“爸爸先把碗刷完，就陪你玩。”刘宇宁哄着她，“乖，你先去搭个小房子，等爸爸过去，咱们一起搭个大城堡。”
年糕想了想，点点头，松开他的腿，跑去客厅玩积木了。刘宇宁看着她的小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刷完碗，他擦了擦手，走到客厅。年糕正坐在地毯上，面前散落着一堆积木，她正努力地把一块红色的积木往黄色的积木上搭，可总是搭不上去，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来，爸爸教你。”刘宇宁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块积木，“搭房子要先搭底座，底座要稳，不然上面的就会倒。”他一边说，一边示范，很快就搭好了一个小小的底座。
年糕看着，眼睛亮了，也学着爸爸的样子，拿起积木往底座上搭。这次顺利多了，积木稳稳地搭在了上面。她高兴地拍手：“爸爸，我搭好啦！”
“真棒。”刘宇宁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再搭高一点，好不好？”
“好！”
父女俩坐在地毯上，一起搭积木。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年糕偶尔会搭错，积木倒了，她会有点不开心，刘宇宁就会鼓励她：“没事，倒了咱们再搭，比刚才搭得更高。”
玩了一会儿，年糕有点累了，靠在刘宇宁身上，打了个哈欠。刘宇宁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困了？那咱们去睡午觉好不好？”
年糕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刘宇宁把她抱起来，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小被子。他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小嘴巴还微微张着，像个小天使。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年糕的脸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这么过了，唱歌、工作，没什么牵挂。可自从有了年糕，他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么不一样——有个人等着他回家，有个人会跟他撒娇，有个人会因为他做的小饼饼而开心一整天。
他起身，轻轻带上门，走到阳台。阳台上种了几盆花，是年糕上次跟他视频时说喜欢的，他特意让人买来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也带着初夏的暖意。
他拿出手机，想给助理发个消息，说下午的工作推迟一下——他想多陪陪年糕。可刚点开微信，就看到助理发来的消息，说有个采访需要他今天下午配合一下，线上的，不用出门。
他皱了皱眉，回复“好”，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尽量快点，别超过两个小时。”
助理很快回复：“放心，已经跟那边沟通过了，不会太久。”
刘宇宁收起手机，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小秋千。那是他前几天亲手装的，年糕昨天第一次玩，开心得尖叫。他想着，等下午采访结束，就带年糕去荡秋千，再给她买个冰淇淋——虽然医生说少吃甜的，但偶尔一次，应该没事。
正想着，卧室里传来了年糕的哭声。刘宇宁赶紧跑过去，推开门，看到年糕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快步走过去，把年糕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年糕搂住他的脖子，哭得抽抽搭搭的：“爸爸……你不在……”
刘宇宁心里一紧，原来是醒来看不见他，害怕了。他把脸贴在年糕的脸上，声音放得更柔了：“爸爸在呢，没走，就是去阳台透了透气。对不起啊，下次爸爸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年糕点点头，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刘宇宁抱着她，坐在床上，给她讲起了故事，还是她早上说的小鸭子的故事。他讲得很慢，声音很轻，偶尔会模仿小鸭子的叫声，逗得年糕“咯咯”笑。
等年糕彻底平复下来，已经快一点了。刘宇宁看了看时间，采访两点开始，他得准备一下。他把年糕放在床上，给她递了本图画书：“年糕乖，爸爸去旁边房间开个会，很快就回来，你先看书，好不好？”
年糕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爸爸快点。”
“好。”刘宇宁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起身走出卧室，去了书房。
采访很顺利，对方问的都是关于音乐的问题，他回答得很流畅。只是中途，他总能听到书房门外传来年糕的脚步声，还有她小声喊“爸爸”的声音。他心里有点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加快了语速。
好不容易结束采访，他立刻关掉电脑，快步走出书房。一开门，就看到年糕站在门口，手里抱着小鸭子玩具，眼睛红红的，像是快哭了。
“爸爸！”看到他，年糕立刻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刘宇宁把她抱起来，心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年糕，让你等久了。”
“爸爸不陪我。”年糕委屈地说，小嘴巴撅得能挂个油瓶儿。
“是爸爸不好，”刘宇宁亲了亲她的脸颊，“走，爸爸带你去荡秋千，再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年糕的眼睛立刻亮了，点点头：“好！要草莓味的！”
“行，草莓味的。”
刘宇宁抱着年糕，拿了件小外套给她穿上，又戴上小帽子，才打开门，走进院子。院子里的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他把年糕放在秋千上，轻轻推着她。
“高一点！爸爸，再高一点！”年糕坐在秋千上，张开双臂，笑得特别开心，小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好，再高一点。”刘宇宁慢慢加大力度，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秋千荡了一会儿，年糕有点累了，刘宇宁把她抱下来，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递给年糕：“先吃颗糖，等会儿爸爸带你去买冰淇淋。”
年糕接过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她靠在刘宇宁身上，小声说：“爸爸，我喜欢你。”
刘宇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紧紧抱住年糕，声音有点哑：“爸爸也喜欢你，最喜欢年糕了。”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近处是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年糕偶尔发出的“咯咯”笑声。刘宇宁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舞台上的灯光，没有粉丝的尖叫，只有他和他的小年糕，安安静静地，过着平凡又温馨的日子。
他想，这大概就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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