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在室中悄然端坐,此事她自认插不上手,皇帝是她的弟弟,性格刚硬,他认定事其他人别想要挡他的道。况母后对大长公主的态度业已明显,自己是既无能力也无必要涉足此事的。
“公主不愿帮大长公主么?”端着茶进来的蓝珏轻声问道。
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宫廷中此类事多不胜数,我已惯了,又理它做什么。”
蓝珏知这位主子心思聪慧,淡而冷情,且最近几月皆为平阳侯的丧事奔波处理,身体虚弱,精神不振,不会有什么闲事理会朝事,何况又与大长公主素无来往,故此也是随意一问。
“小君侯,也回来了吗?”
“我让他在平阳县为父守丧了,”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
平阳公主走到书案前坐下来,案上笔墨书卷齐全,紫霜毫、玛瑙砚、书简等一一整齐列于上面。案上有卷书简,她取过来看了一看,蓝珏瞧见她的神色似有一丝极淡的笑意,不觉怪异。
公主平日里的笑影不多,这几月里更是每日冷着一张脸,只不知这书简上写的是什么,竟能让她略展笑颜。
蓝珏侍奉了茶水,见公主似要观书写字,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又将门合上。
她盘算着得去厨房吩咐午饭准备得可口又清淡些,公主长途而来,定是没有多少胃口的,况她心绪又不佳,还有前院的事要忙碌,那些新来的侍女们个个年纪小,不稳当,做事毛手毛脚,惹公主不快了,也是不当。
此时她想到已便公主脱了奴籍放回家去的紫玉,她若还在便好了,紫玉又机灵又利索,做什么事都是快手快脚,而且丝毫不出错,公主素来也是喜欢她更多些。
但那紫玉要嫁卫长君,自是不能再是奴婢,公主如此安排,对她也有成全之恩。
蓝珏顾自思量着这些事,去厨房吩咐了相应事务,走到正厅吩咐小侍女们做事时,忽然看见一个十来岁的侍女走进来,说道:“蓝珏姐姐,有位汝阴侯求见公主。”
汝阴侯?蓝珏从来不曾听过此人,但听见是王侯,自然不敢马虎,便又进书房报与平阳公主知晓。
平阳公主正在观书,蓝珏虽不识几个字,也看见这是《诗经》中的某一篇,因为她曾见曹襄翻到过,便将汝阴侯来访的事报与公主听。
“汝阴侯?”平阳公主微微一怔,想了好一会方忆起此人,心有疑惑,但还是说道:“请汝阴侯进正厅吧,我梳洗下便去。”
蓝珏应了声诺,便匆匆地出去了,走到中庭,已见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立在台阶之下,便走去恭敬地行了礼,说道:“汝阴侯,公主请您正厅落座,她稍候便来。”
汝阴侯看上去三十许,与已故的平阳侯仿佛,眉目秀朗,风采翩翩,一副世家子派头,他对着蓝珏温文一笑,便入门去了。
蓝珏略有些奇怪,因为这位汝阴侯从来不曾登门,与公主或者以前的平阳侯也未必是旧识,往日听也不曾听过的,她这边引了汝阴侯去落座,使人备上香茶,那边平阳公主也出来了。
平阳公主换了身衣裙,款款而来,因夫君过世不久,她的衣着素雅浅淡,钗环首饰从简,只发间插一支白玉簪,气质中添几分清雅脱俗。
那汝阴侯见平阳公主进来,过来礼貌地行礼,说道:“在下汝阴侯夏侯颇,曾与公主于平阳县一晤,不知公主可否记得?今冒昧前来,请公主勿要见怪。”
平阳公主见他风度儒雅,言谈从容,便淡淡一笑,说道:“不会,汝阴侯此来,当是有事指教吧?”
“指教不敢,只是上回见公主甚是喜爱那件玉器,因故没有买,故此在下初来长安,便将之买下,以赠公主。”
平阳公主略一怔,又看着他,夏侯颇说完这番话,有些拘谨似的,又是一笑。
“汝阴侯为何要送如此名贵玉器给我?”
“因见公主喜爱,又觉此玉器与公主甚是匹配,故而买之,”夏侯颇说道,“在下初来长安,便结识公主,真乃幸事,区区薄礼,望公主笑纳。”
他一面娓娓说着,一面示意身边人将一只精美的匣子打开,里面放置的正是一件羊脂白玉雕刻的鸟雀,雕工精细,白玉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