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望着儿子瘦小的身影,一颗心始终无法安定,端了茶水饮了几口,贴身的内侍匆匆地走上来,禀道:“皇后,李夫人适才生下了一个皇子。”
卫子夫坐直了身子,那李夫人的生产日期确近了,她已怀孕十月,她起身站起,缓缓走了几步,方说道:“来人,给我更衣,我要去看望李夫人。”
“是!”贴身宫女去取了新衣新裳过来,卫子夫端坐榻上,揽镜自照,镜中美人容貌如昔,但唇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细纹了,即使香粉脂膏也难以抚平,这便是美人迟暮罢?
一月后,刘彻传旨召告天下,册立卫皇后子、皇长子刘据为太子,并召前吴王郎中枚乘之子枚皋与东方朔二人,此二人一任郎官之职,一任常侍郎之职,各擅辞赋文章,才情洋溢,朝内颇具文名。
刘彻便命二人各作一篇《皇太子生赋》与《立皇子谋祝》,以示庆贺之意。
此二人领命,于未央宫中落笔成文,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刘彻细细览毕,大喜过望,下旨各自赏赐自不必提。
霍去病因军功被封冠军侯,此次大将军卫青没有得到任何封赏,平阳公主并不意外,皇帝这个人她了解,面里推行着儒家的王者仁义,只是一层温情的面纱,他真正是深谙法家之术,待人严厉苛刻的一个皇帝。
在她看来,卫青此次偶有些小失策,没有影响全局,何况还是打胜了,只这帝王心思委实地不好揣度,刘彻似变了心思一般,一心一意地栽培霍去病。
霍去病是卫少儿的儿子,虽不算熟稔,但在宫里也见过几次,年少英武,但她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戾气,不若卫青的谦和温顺。
“公主……”平阳公主陷入深思,手指摆弄着一盆枝叶细小的雪白菊花,听到侍女雪珠的一声惊呼,说道:“怎么?”
雪珠指了指她的手,却见不知何时已将一枝细嫩菊花扯得花瓣零落,枝叶洁净光秃了,不由得缩了手,说道:“拿下去养养吧。”
雪珠将那盆残菊抱了下去,少顷又上来说道:“公主若是心烦,不如出去散散心吧。”
平阳公主不是心烦,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有些事呢能想明白又感到不安,卫青自出征回来后情绪不太好,他倒不见得为一次挫折而耿耿于怀,主要的还是皇帝的态度。
“大将军人呢?”平阳公主问道。
雪珠急忙说道:“大将军进宫去了,听说是皇后有事召见。”
皇后?这倒是另一桩让人不安的事,平阳公主久不入宫,母亲过世后,她入宫次数骤减,但后宫里的是是非非,恩怨争斗她看得清爽,自小在深宫生活,辗转浮沉数十年,还有什么不明白?
卫皇后的儿子刘据本是皇帝嫡长子,如今顺理成章地被立为皇太子,即使如此,后宫的其他美人们也一一诞下皇子,王夫人生子刘闵,李姬生子刘旦、刘胥,还有最受宠的李夫人生一子刘牔,竞争力自然上升,自己几次进宫去见皇后,她虽面色平静,但心思不定,思量来无非搁着此事罢了。
在平阳公主看来,皇帝还是偏向刘据为太子的,如今下旨召告便证明了,这倒不是因着嫡长子的名分,想当年刘彻也非先帝长子,兄长一堆,不是也被立为皇太子了?
而如今即使卫皇后不再受宠,卫青依然是大将军长平侯,朝中势力庞大,即是刘彻宠爱栽培的霍去病,不也是卫氏一脉的人?不立刘据为皇太子更有何人?况尘埃落定,皇后未免忧思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