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她眼中那种炽热、执着到近乎偏执的爱意,我卒然有些悲怜,因为她只看得见主上对他人的好,却始终看不见他对自己的好。
我尝听人说起,她曾不止一次的救过丞且的命。滴水之恩都理应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我甚至觉得主上对她有种无言的宠溺,任她作的天翻地覆也有他来收拾,更是把动用隐卫的权利也交付与她,这又是何等的信任。
可,她就是这样肆意妄为,谁的忍耐都有底线。
“主上,你和墨鸦是怎么回事?”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演一出戏,演给姬无夜看,我们有同样的目的,我们都不会伤害你。至于更多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待天地清明,你自会知晓。”
他向我深鞠一躬,“还有,对不起十四。我为妫媚这次擅自行动带给你的困扰道歉。”哪怕她违背他的命令,他也依然为她说情。
天地清明?我被他解释的云里雾里,但看见他眼中辉然,那些质疑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是夜,一场骤雨瓢泼在新郑。雨水似女子怀中琵琶拨出的铮铮弦声,溅在窗上,宛如银瓶乍破。我听着雨声,辗转难寐。
我在担心那个人的伤。
他本就是个对于伤口这种无伤大雅的东西藏着掖着的人,除非被白凤撞个正着,不然他定会找个角落自己草草处理。
而这次他伤的那么重,更是不会同白凤说,好叫那小子担心了去。
繁杂的心事几乎扰得我彻夜难眠,直到雨声渐疏,天光熹微我才将将安睡。
次日清晨。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雨水挂在屋檐上,又滑落窗前,清晨的气息有如泉水甘洌。
我起身收拾行囊的功夫主上已然登先,见我一副整装欲走的模样,怅然之意顿生眉目。
“你……要离开吗?”
“是啊。”我无奈叹息,“在外日久,将军府那里也不好交代。”
“回来吧。你在将军府我还是放心不下。我已暗中遣人赎回你的卖身契焚毁,今后,你便是自由之身,过上你一直期愿的没有束缚的生活。”
我抬眸间便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瞳,宛如一潭碧波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是……”
他轻叹,“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是因为那个人吧?”
“主上?”
“呵,傻丫头,你那点小心思怎能瞒得过我?将军府的侍婢死伤常有,谁又会去在意人多或少呢?”他的声音很轻,好似怕惊扰了窗外双栖的鸟儿。
“主上……我……”我低头不语,脸颊赤红,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卖身契已毁,你若愿享清闲便可留下,如果不愿……我择日便命人送你回去。”
“十四谢过主上,但我去意已决,所以……还望主上成全。”
即便自由曾是我苦苦追寻的,但,我无法对他的付出视若无睹,所以,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的选择应坚定不移。
短暂的哑然,“唉,你这副性子倒是一成未变。也罢,我也不强求,只是临行前可否再与大家共进一餐?”
我想,此次一别怕是再无相逢之时,心中也不由悲伤,便答应下来。
“天枢阁的门,永远为你敞开,路行得远了,乏了,便回家看看。”
我向他微笑着道谢,一股苦涩带着暖意在眼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