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身穿白衣的人在我周围走来走去,到处是刺眼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这已经是我第六次回到这个地方了。
我不清楚这是哪儿,也同样不清楚我是谁,我周围的一切好像现实,又像一场梦。他们叫我103号,在我第一次出逃后,他们把我改为91号,然后是62号,现在,我被叫做3号。我的手脚好像是被铁的镣铐束缚住一样使不上劲,身体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恍惚中看见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在床前对我指指点点,手里的笔不时在本子上划动几下。
天花板上的黄色污迹是如此清晰,像是一张狞笑的脸,脑海里破碎的画面潮水一般浮现。我记不得我是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我只记得那天我偷偷将药片压在舌下,等到白大褂离开,我才将它吐出,丢到地上碾碎。
那是一个少有的清醒的夜,我没有室友,孑然一身,得不到别人的帮助,却也不用受他人拖累。黑暗中,我摸索着,摸索着藏在层层褥子下的碎瓷片,这是我上次故意将杯子摔碎时偷偷藏起来的。将缠在窗子把手上厚厚的胶带一点点割断,我轻轻打开了窗,果然,看见的是一块画着蓝天白云的硬纸板。把硬纸板割开,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彻底笼罩一切的黑暗。我需要快些,再快些,值班的白大褂快来了!我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子,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几楼,风在我耳边呼啸,终于,我落在了地上。
在这个世界,我不会感受到疼痛,这是我不小心被划伤时发现的,但这更让我怀疑周围的世界。
四面都是漆黑一片,我分不清具体的方向,只能凭着感觉向着前方不停的跑。我听到四周有嘈杂的人语声,好像在天边,又好像在耳畔响起,细细碎碎,听不清说些什么,我不敢仔细的听,只是拼命地跑。跑得精疲力竭,双腿发软,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我坐下来,只觉得黑暗里有东西择人而噬,耳边的细碎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醒醒3号,醒醒……
待我再睁开眼就是眼前的一幕,白大褂走来走去,到处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你还好吗?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你又梦魇了,如果不是护士发现叫醒了你,你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白大褂放下手里的单子,低下头对我说,“你还认得我吗?我恐怕你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这十天来,你的病越来越重,这已经是你第六次梦魇了”,他说着,又拿起了单子,“接下来的几天,一定要加量服药,不然病情有可能继续恶化。”他又在单子上勾画了几下,走出了病房。
这是梦魇吗,可我已经是第六次做同样的噩梦了,现在我又是不是处于梦魇之中呢?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治疗我,我又是谁,我的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被送到这来?今天的药准时送来,我仍旧没吃。用脚把碾碎的药末踢散开。
今晚,是我的最后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