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的清冷,在旭凤踏入的瞬间,被一股霸道炽烈的气息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年温玉榻上,棠梨依旧昏迷不醒,破碎的素衣被换下,裹在一件月白色的柔软寝衣里,显得更加单薄脆弱。
左肩那朵被灼烧过的凤尾花烙印在衣料下隐隐凸起,她的脸色白得透明,连唇瓣都失了血色,唯有眉宇间那点寒霜,凝结得如同最坚硬的冰晶,整个寝殿的温度比平日更低,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
润玉正立于榻前,月白的广袖垂落,指尖流淌着温润如水的淡蓝灵力,如同最柔韧的丝网,一层层覆盖在棠梨身上,竭力压制着她体内不断散逸出来的、至阴至寒的毒气。
“如何?”旭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熔金的眼瞳死死锁住榻上那毫无生气的脸庞,又扫过润玉额角的细汗。
“本源寒毒反噬,深入骨髓。”润玉的声音依旧平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的灵力只能暂时压制其扩散,减缓痛苦。若要拔除……”他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棠梨眉间的寒霜上,“此毒至阴至寒,已与她本源纠缠共生,强行拔除,恐怕玉石俱焚。”
旭凤的拳猛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玉石俱焚?他脑中瞬间闪过花界禁地中,少女染血的手紧握冰刃划向掌心、嘶吼着“引火”的疯狂画面,闪过她唇齿间渡来的、带着血腥与草木清苦的磅礴生机……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那不顾一切的决绝,绝不该熄灭在这里!
“压制多久?”他追问,声音压的极其阴沉。
“也许三日,也许两日。”润玉收回灵力,指尖的淡蓝光芒缓缓敛去。榻上棠梨散逸的寒气似乎被强行束缚回体内,眉间寒霜却依旧刺目。
旭凤熔金的眼瞳深处,那簇名为“焦灼”的火焰猛地蹿高!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润玉,里面翻涌的不再是质疑,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断与托付!
“润玉!” 他上前一步,逼近润玉,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每一个字都像烙铁般烫在清冷的空气里,“我要你替我守着她!用尽你所能,压住这该死的寒气!三日之内,我必寻得化解之法!”
良久。
润玉的目光缓缓移回榻上昏迷的少女脸上。那脆弱的、被寒毒折磨的容颜,眉间那点不化的寒霜……他袖袍下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最终,他缓缓颔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磐石般的承诺:
“好。”
一个“好”字落下,旭凤紧绷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温玉榻上毫无知觉的棠梨,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焦灼,有决绝,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随即,他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炽热的风,头也不回地大步踏出璇玑宫!
寝殿内,只剩下清冷的月华与无声流淌的寒意
润玉静静地立在榻前,看着旭凤消失的方向,又缓缓将目光落回棠梨脸上。温润的眼眸深处,那潭沉寂的水,终于漾开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比之前更加柔和、更加绵密的淡蓝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笼罩向榻上那被寒毒侵蚀的少女。
就在他灵力触及的刹那,昏迷中的棠梨似乎感受到了那温润的凉意,眉宇间那凝结的寒霜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和冰寒的呓语,如同濒死的幼兽,从她毫无血色的唇间逸出,破碎地飘散在清冷的空气中: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