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打开时空生死门
楚晚宁借着九歌之力，竟然真的撕开了一道极小的时空裂口，那是真正可以通往过去的缝隙。
他靠近了，冥冥听到那缝隙中传来一声哨子响。
时空生死门，开门哨子响，闭门哨子响，和传闻中一模一样。
他听到有个幽远空旷的嗓音在问他：“君往何处去？”
他做这个决定，初时也曾心如擂鼓，但真的船到桥头，竟然忽地坦然。
“君往何处去？”
当那个声音再一次重复询问的时候，楚晚宁看了一眼歌舞升腾的巫山殿——今日他惹了墨燃大发雷霆，此刻墨燃已经召了宋秋桐过去相陪，应当不会再寻自己。
楚晚宁深吸了一口气，凤目有光：“我想回到，师明净趁我闭关，对墨燃种下了八苦长恨花的那一年。”
他尝试着，把话说得更清晰。
“被种下八苦长恨花的人……本应该是我。我不能让墨燃替我承受这一切……你明白吗？”
过了好半天，裂缝里也无人答应，但就在楚晚宁将要失望时，一道光辉忽然亮起，时空隧道缓缓打开。
一步踏进，睁开眼睛，面前有桃花飘落，他竟然真的回到了多年以前。
可是他没想到，时空生死门给他的卡点竟然真的这般不留情面，他说要回到种下八苦长恨花的时候，时空隧道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给他便宜，半天的宽容都没给他。
他眼下正站在自己的红莲水榭的入口，缓缓迈入其中，踱到窗前，楚晚宁果真见到师昧正打算对躺在那里闭关的“他”施蛊。
现在的他灵核破碎，没有半分灵力，俨然是个废人，想要阻拦几乎是不可能了，而且他并不知道时空生死门能给他的时间有多少，他还有事情要去托付给怀罪，他不敢耽搁片刻。
现在墨燃还没有来接替师昧，所以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去拦住他。
不能让墨燃看到师昧所做的一切，要拦住他。
不能让他替自己被种下八苦长恨花……
楚晚宁没有再看，快步跑出红莲水榭，果然在来路上见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墨燃。
楚晚宁一个闪身，疾疾掠到一旁的花木丛中，待墨燃自小桥上走过，楚晚宁便直接一脚把他踹进了水里。
“谁？！”墨燃猝不及防跌进莲池，溅起一朵巨大水花，他惊叫着扑腾了几下，扒到岸边，咳出了方才猛然呛进肺里的水，然后抖了抖头上的水，怒骂道，“薛蒙！是不是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
楚晚宁：“……”
楚晚宁现在正在闭关，红莲水榭除了他们三个小徒弟，别人是进不来的，师昧正在陪护师尊，墨燃要去替师昧的班，因此也只能是“薛蒙”了。
楚晚宁记得，这一次闭关，刚刚拜入师门不久的墨燃因为摘了王夫人培育出来的名贵花木，挨了自己一顿打，因此自己闭关，墨燃便放言说侍奉不好师尊，不想前来陪护。
可是少年的气话终究只是一句气话，辗转两夜后，墨燃还是记恩不记仇，独自前往红莲水榭去替师昧的班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
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个杀人如麻的暴虐帝王踏仙君了。
墨燃从水池里爬上岸，环顾四周后并没发现薛蒙的影子，只能气鼓鼓地又回去换衣服。
趁这个空当，楚晚宁又忍不住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寝室外。
透过窗子上的影子，楚晚宁看到，师昧正静坐在床边，看样子应当是八苦长恨花已经种下。
不多时，墨燃便换好了衣服，又进来了。
师昧打开房门，正巧见他进来，便对他笑道：“阿燃怎么来啦？你不是还在赌气，说侍奉不好师尊，不来了吗？”
“我就是说说气话……”墨燃挠了挠头，“唉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跟你说，刚才薛蒙那王八蛋，居然把我踹进莲花池子里了！害得我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你待会儿出去见了他，可要帮我好好教训他！”
师昧脸色忽地一白，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你说什么？少主他方才，来过红莲水榭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墨燃伸手拈起自己一缕头发抖了抖，“你瞧，我这头发现在还湿着呢。一共就我们三个徒弟能进来，你在师尊这儿，那当然只能是他了！”
师昧微微蹙起了眉头：“尊主也可以进来的……”
“可是伯父怎么可能会踹我？”墨燃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了师昧一眼，“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这是怎么了？”
师昧顿了顿，避重就轻地道：“可、可能是这两天有些累着了吧，没事。”
墨燃也没多想，彼时他仍然以为那碗抄手是师昧做的，心里惦念着师昧的这点儿好，冲他笑了笑道：“好吧，那你快去歇着吧，我去陪着师尊。”
“嗯，好。”师昧也笑了笑，便往外走了。
方才薛蒙真的来过吗？
那他万一看见了什么怎么办？
但应该不会……
薛蒙那个性子，沉不住气，如果真的看到了什么，他一定早喊叫起来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师昧平复了心绪，慢慢走出了红莲水榭。
待师昧走后，楚晚宁便站在门前，看着屋里的墨燃和那个自己。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支安神香，偷偷地夹在了门缝处。
他看到墨燃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的师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声笑道道：“师尊……对不起，其实我那天折花，本来是想送给你的……”
门外的楚晚宁听见这句话，心脏像是被尖刺突然扎了一下。
原来……
原来墨燃当时折花，是想要送给自己的吗？
只可惜他彼时太过清冷傲居，不肯过问缘由，直接便给了一顿责罚。
如果他能多问问……他能多想想……
“师尊，我今天来，就是想等你醒了后，跟你道歉，把心里想的都告诉你。”
“师尊，谢谢你不嫌弃我，愿意收我为徒。”
“师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听到这里，门外的楚晚宁又是倏然一惊。
墨燃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是……
算了……不会的。
墨燃不会喜欢他的。
应该只是小徒弟对师尊的敬爱吧。
彼时的墨燃尚且是那个撑着伞在大雨里救蚯蚓的孩子，是对他说着“师尊，我想要一根像天问一样的神武。它可以辩黑白，还能救命呢”的善良小孩。
……
可屋里的墨燃并不知道前世的楚晚宁正在门外，床榻上的师尊也昏睡着，所以自顾自地又说了好多话。
墨燃突然觉得很困，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以为自己是刚才跌进池里着了凉，实在扛不住了，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门外的楚晚宁这才轻轻推门进去，他强忍着莫大的痛楚将自己的地魂撕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墨燃，一半给了这个时空的自己。
楚晚宁有些脱力地扶着床头勉强站定，看着这个时空的自己，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但这一切本来就是你应该去承担的，我不敢保证你能不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但无论如何……就算最后遭万世唾骂。这本不该是墨燃承受的罪过……”
楚晚宁又摸了摸墨燃的头。
少年趴在师尊的床边，睡得正安详。
楚晚宁并未久留，而是赶到了无悲寺。
费了一番口舌，怀罪也并没相信他说的所谓“另一个尘世”、“踏仙君”尔尔。
楚晚宁是时不时地在看怀罪门前的水漏，他在掐着时辰，眼里渐渐聚起焦灼：“即使大师此刻不信，以后也会明白的。在这之前，只请把这个香炉封存在龙血山的山洞内，让它在里面慢慢挥发，大师不用管它。唯一要做的是，不要让任何人接近龙血山洞穴。直到大师相信我说的话之后，想办法，把这个世界的‘我’和那个叫墨燃的人，一起带到龙血山——后面的事情，香炉里的法咒都已布置好，无须担忧。”
一声凄厉哨子响惊得楚晚宁心里一动，时空生死门就要关闭了。
他趁着最后一刻对怀罪说道：“如果这个世界的‘我’突然变了性情，做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如我方才所言，世上出现了踏仙君，或者某种大天裂，事态势必有变，那个时候，大师应当可以确信，我今日所言，并非虚假。”
说完这些，楚晚宁便越过时空生死门，再次回到了巫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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