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十里桃林还浸在靛蓝色雾气里。玄女赤足踩过沾露的草丛,怀里揣着刚摘的灵芝。她特意绕开折颜炼丹的草庐——那老凤凰总笑她熬药像在煮毒汤。
药炉支在溪边第三棵桃树下,这是她半月来摸清的绝佳位置:既不会被晨巡的仙童发现,又能借到第一缕朝阳的精华。玄女从袖中抖出几片合欢花,这是前天注意到白真翻阅公文时揉过三次太阳穴后,特意去南丘摘的。
"再加点蜂蜜..."她对着咕嘟冒泡的药罐喃喃自语,突然被身后落花声惊得差点打翻药勺。
白真倚在桃树边,中衣外随意披着件月白长衫,发梢还滴着水珠。他分明刚沐浴完,身上却带着露水的气息:"我的夫人,什么时候改行当药童了?"
玄女耳根发烫,故意将药勺敲得叮当响:"某些人半夜批公文吵得我睡不着,只好找点事做。"
"原来如此。"白真蹲下身,突然伸手抹去她鼻尖沾的炉灰,"那请问药童姑娘,为何我案头的安神香连续七日都换成合欢味道?"
药罐突然沸腾起来,如同玄女瞬间加速的心跳。她手忙脚乱去揭盖子,被蒸汽烫到指尖也不松手。白真叹息着接过活计,袖口拂过她手背时,有清凉的灵力缓解了灼痛。
晨光穿透雾气洒在药汤上,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玄女盯着那片晃动的光影,没察觉白真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时,指尖微微的颤抖。
"今天的字帖。"
午后阳光正好时,白真总会变出张梨花木案摆在溪边。玄女对着他新写的字帖皱眉——今天竟是《上林赋》,笔势如游龙惊鸿,看得她手腕发酸。
"手腕要悬空。"白真突然从身后靠近,温热的掌心轻托住她执笔的手,"这一竖要像春竹破土..."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因为玄女走神了。白真垂落的发丝扫过她颈侧,带着桃枝清气,让她想起昨夜偷喝的桃花酿。笔锋不知不觉歪了,竟写出个"真"字。
白真呼吸一滞。他本该带着她继续写下一个字,笔尖却鬼使神差地跟着补了个"玄"。两个字并排躺在宣纸上,墨迹未干处微微反光,像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重来。"他猛地松开手,却打翻砚台。玄女慌忙去接,衣袖沾了墨也不管,反而指着他的狼狈样子笑出声。笑着笑着忽然噤声——白真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晚霞满天时,玄女在桃枝上发现了白真藏的桃花酿。她抱着酒坛溜到最老的桃树下,却见树根处已经摆了两个荷叶杯。白真倚在树干上假寐,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故意装没听见她踩断树枝的声响。
"抓到偷酒贼了。"玄女冰凉的指尖突然贴上他脖颈。白真配合地抖了抖,睁眼时却变出包桂花糖:"贿赂判官大人。"
他们分饮完那坛酒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玄女醉得东倒西歪,非要数清白真有几根睫毛。他无奈地任由她凑近,悄悄捏诀让树梢桃花落了她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