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草原的这一个月是周芸觉得这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日,草原人都敬她是皇宫来的公主,从不会对她有所要求和束缚,所以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甚至可以随便进出大王与王后的大帐。
周芸时不时就会去找戚贞,虽然她对这个女子毫不熟悉,也并不同情于她。
病是天定,不是人为,只能认命,这是她从小就知晓的,毕竟她小时候也是在药罐子中求生。
而她弃子这件事,也非故意,实属无奈,她并无资格苛责,但她也不会帮着她跟萧风求情,毕竟萧风的想法是他的,她要尊重。不过既然已经是萧风的妻子,那这位便也是她的母亲,所以无论如何,她还是会多来看看这位,尽尽孝心。
戚贞见不到萧风,便将自己最后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周芸身上,每次见到她来,都会强打起精神与她谈话,想从周芸的嘴中多听到些关于萧风的事情。
周芸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说起萧风,是不需要他人点论,便可以一直说下去的。
所以这一个月,周芸从萧风小时候的故事跟戚贞讲起,有时记忆有些淡忘了,她便添油加醋一些,将萧风讲成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戚贞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日渐衰弱,只有每日听周芸讲话时能够打起一点精神。
这就足够了,这已经是老天对她最大的施舍,戚贞很满足,她原本以为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萧风的,如今见到了,还能知道他小时候长大的事情,已经足够,虽然他的故事里没有也根本不可能有她的身影,但她已经知足。
只是,至今都未曾听见过他喊她一身阿娘…但她配吗?
对于萧风,她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甚至算不上母亲。
也许是上辈子她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她过得如此曲折多难,甚至异乡子散。
戚贞看着面前活泼动人正在侃侃而谈的少女,心中动容,她很羡慕她,如此清纯又充满生机,和她比起来就是凋残的落叶对着新生的花骨朵儿,让她不禁红了眼眶。
但她并不嫉妒,周芸是她儿子的妻子,她希望她永远这么富有生气,永远这么富有生气地和萧风待在一起,多么美好的人,多么美好的画面,她想一想就会微笑,于是她闭上了眼,在脑海中想象着这幅画面。
戚贞觉得眼皮很重很重,重到她几乎已经睁不开了,脑中只留下刚刚那幅画面,嘴角仍挂着微笑。她知道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耳边传来了周芸急切的呼唤声,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搭理了…
这是一个月过了两日之时,周芸目睹面前的女子随着时间日渐凋零,如今逝去。
故事她已经讲到了尾声,接下来的故事需要她和萧风共同完成。
她原本还发愁不知道接下去该讲什么好,但戚贞给她强行画上了句号。
其实经过这段日子的叙述,她才对从前的那些记忆更加深刻,也想起了许许多多被她忽视掉的细节。
原来萧风在她的时间中已经存在了这么久。